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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嬤嬤。」她開口。
身後走來一人,立定在梁霄跟前。梁霄疑惑地抬起眼,見對方高高揚起手,跟著一個響亮的巴掌就抽在他左臉上。「梁二爺嘴裡不乾不淨的毛病,如今還沒改,我家姑奶奶雖是女流之輩,可眼裡不容沙子,梁二爺還是長長記性,想清楚了再說話比較好。」
梁霄被打蒙了,他滿腦子都是適才明箏瞧他的眼神。
冰冷的,厭惡的,輕蔑的。
她瞧不起他。
她明明是他的妻子。
她現在卻把他當成街邊的乞丐一樣,連個好眼色都懶得施捨。
明箏不再理會梁霄,對那管事道:「侯爺受了傷,車中剛好有些止血補血的藥,若是用得上,便用著吧。不必通傳了,天色晚了,不便叨擾,我這就走。」
她將東西遞上,快步挪下台階。
坐上車,臉上火辣辣的,生怕給人瞧出自己的心虛來。
她不放心陸筠,兩人才在街頭分開,她就追上來送藥……怎麼想都覺得羞赧。
那管事堆著笑,連連挽留她,「夫人稍待,侯爺被急召入宮,過會兒多半就回來了,若是知道您來,侯爺定然高興。」
明箏哪裡肯留下,遲疑地道:「不必了,我還有事,您留步吧。」
馬車很快駛離,從頭到尾,明箏一句話都沒有對梁霄說過。
趙嬤嬤落後一步,見梁霽一臉沉痛,她冷笑道:「梁大人原先在外行走,進退有度,也是個體麵人兒。不想今兒在人家門口容得自家兄弟胡言亂語壞人名譽,既然您縱容不管,只得老奴代為教訓,好叫梁二爺知道,咱們明家也有脾氣的。梁明兩家早已無瓜無葛,彼此好聚好散,互不拖欠。再有下回如此,明家不會坐以待斃,梁二爺若不信邪,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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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陸筠那邊也得了消息。
他披著氅衣,沉默地走在宮道上。
郭遜道:「事關夫人,底下人不好處置,回了侯爺,望您拿個主意。這姓梁的的造次不是三兩日了,上回教訓一次,沒能叫他長記性。未免夜長夢多,令您跟夫人煩憂,依卑職之見,不若……」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陸筠眉頭緊鎖,沉默不言。
他想殺梁霄,這念頭不是頭回生起。
以前是出於嫉妒,如今是覺得煩。
這樣一個人活在世上,對他和明箏沒半點好處。
明箏今天的態度很明顯,她與梁家劃清界限,並不留情。
大牢里關著梁家四姑娘,此刻梁霄也被押在他手裡。想要剷除這一家,不費吹灰之力。可世人會怎麼議論明箏?
說她與情夫合謀,斬草除根害死前夫一家?
那些本來子虛烏有的傳言,就會在梁家消失後坐實。
世人不論真相,只會同情弱者。
與他相比,梁霄就是那個弱者。
失去了妻子,又被妻子的新歡殺害……梁家雖是強弩之末,可畢竟在京城盤亘百年,姻親裡頭還有禮部侍郎這樣的大員,逼到極處,鬧到御前,他倒沒什麼,只怕明箏臉上不好看。
陸筠沉默了一路,就在行至明府門外之時,他才嘆息一聲,開了口。
「把他送到宛平,著他做軍中苦力。」
「叫人盯著,沒我的允許,不准他回京。」
郭遜怔了怔,還欲再勸。陸筠擺擺手,制止了他。
婚期在即,他也不想手染鮮血。為了他和她的未來和順,他寧願就傻傻的迷信這一回。
但願從此順順利利,讓他快些娶了她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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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芷薇沒找到,梁霄又被連夜召回了宛平。梁家上下都慌極了,即將滅頂的恐懼,瀰漫在梁府上空。
不論他們如何驚惶,這一切都跟明箏沒關係了。
她開始匆忙的備嫁,因為婚期忽然提前,時間驟然緊張了起來。
陸筠受傷後,她也曾好好的思索過。她牽掛他,擔心他,這些都不是作假的。她盼著他好,也不厭惡他的親近,也許還稱不上多麼深愛,但她還是有些喜歡他的……
認識到自己的心意後,她沒有拒絕陸筠想要把婚期提前的提議。
父親和陸筠商定過,將日子定在了欽天監建議的八月十八。
再有幾個月,她就要嫁給陸筠,成為嘉遠侯夫人了。
五月初,明府辦喜事,明軫大婚。陸筠作為明家准女婿,自然出席。
他刻意收斂鋒芒,儘量溫和地對待明家每一個人。他希望給所有人留下好印象,讓他們轉達給明箏,自己究竟多麼看重這門親事。
明軫那些狐朋狗友有機會給嘉遠侯敬酒,哪裡還會客氣。
他飲了三四壺,在座上還是一派從容平靜的模樣。等他被人帶進明家偏院,明箏急忙忙來瞧他時,他已經醉的很厲害了。
「箏箏。」
瑗華還沒退出去,他就拉住明箏的手喊她的名字。
瑗華嚇了一跳,忙紅著臉退出去。
明箏洗了條帕子,替他擦拭熱乎乎的臉頰。
他攥住她兩隻手腕,坐起身來想要親她。
明箏甩開他,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哄道:「你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