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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馬車出現的意外,人證物證俱全,他沒有追究,甚至一味要她忍。

  她是當家主母,臉面尊嚴盡失,她如何管人服眾?

  他從頭到尾,沒一絲為她著想過。

  他說愛她,他的愛未免太廉價了。

  她垂下頭,唇角掛著一抹淡笑,「二爺,一別經年,你尚未問過我,這三年過得好不好。」

  梁霄怔了下,聽她語氣和緩,似有求和之意,不免有些高興,「家裡來信不少,我怎會不知,你是當家主母,呼奴喚婢,什麼都不缺,還用問什麼好不好麼?」

  他枕在她腿上,握著她的手嘆了口氣,「我在西疆幾番遇險,怕你們憂心,才一直沒說。輾轉過了這麼多年,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一心想與你把未來的日子過好,你匣子裡那個不屬於我的東西,你瞧我提過沒提?」

  梁霄話音一落就知自己失了言,明箏笑容凝在唇邊,默了片刻,她站起身,走去西邊窗下,從匣子裡摸出一塊玉。

  墨綠色澤,水頭極佳,垂掛著玄色穗子,因年久,那穗子已經快脫落了去。

  梁霄瞧見那物,臉色發沉。

  明箏笑道:「為此物,二爺疑我三年余,記到如今。夫妻一場,我明箏是什麼人,您竟從來不知。」

  「一塊玉也好,一個人也罷,二爺心裡認定了,哪還有我爭辯的餘地?若日子過成這般,不如別再繼續下去……」

  一開口,她與梁霄都頓住了。

  不繼續,能如何?

  梁霄臉色難看極了,「阿箏,你這是終於說實話了嗎?玉也好,人也好,你心在不在我這兒,你自己比誰都清楚。」

  第25章

  八年夫妻,終究只得這一句。

  明箏抬眼望著他,這張臉,這表情,這語氣,無比熟悉。

  三年多別離,這誤會原來不是他放下了,是他自以為慈悲,方沒再提起。

  她抿抿唇,到底按不下這樣的委屈,「由始至終,是二爺自己心底認定我德行有虧,是二爺在堅定朝我潑髒水。二爺忘了,忘了這許多年來我是怎樣守著您守著這個家,忘了思量我是什麼人性情又何樣。二爺糾結在一塊不知誰落在箱籠的玉佩上,輕而易舉為我定了罪。」

  她憶起他臨行前那個漫長的夜,收拾箱籠時,這東西從一塊皮料中掉落出來,當時連她也是迷茫的,他拾起東西,臉色變得黑沉,她解釋了許多,猜測許是娘家兄弟們抑或是當日送嫁的人里誰不慎落下的此物,又找來瑗姿瑗華細問。——沒人見過這塊玉,可它偏偏就夾在她嫁妝箱籠里。

  分明有許多種巧合或意外的可能,他通通不信。他輕而易舉地脫口說出最難聽的話,做出最齷齪的猜想。

  她有她的驕傲。分明不是她的錯處,難道定要她低聲下氣的懇求?她以為等他冷靜下來,他們可以心平氣和的把誤會解開。

  她等盼了三年,等來一個不經她同意便進了門的女人和孩子,等來謊言無數羞辱無數。

  梁霄的悔疚只是一剎。他自知明箏是個多要臉面的人,她便是自尊心太強,太清傲了,才總在無形中給他施以沉重的壓迫感,叫他時時刻刻透不過氣。

  他想,這樣也好,人總要有短處,即便可能她真的無辜,讓誤會繼續成為誤會,他才能在這段婚姻里奪回應有的主動。

  「罷了,此事不要再提。」他揮揮手,抽開革帶丟在地上,閉眼靠在床頭令道,「為我寬衣。」

  明箏沒有動。

  從什麼開始,兩人再也無法溝通。確切說,是她說什麼根本不重要。

  早些年,梁霄也是個溫柔體貼懂得疼她的良人。昔年她也曾含羞低眉描摹他的剪影。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溫柔繾綣再也不見。不是她故意冷去心腸要這段姻緣難以為繼,是兩個人根本從沒試過一條心努力攜手向前,是他再也不珍惜她付出的一切他們才漸行漸遠。

  梁霄沒有等到她的服侍,他睜開眼,目光帶著冷嘲,「阿箏,你就那麼不情願?說起來我回來這三四個月我們還從來沒試過雲雨,你便是再有不甘,也是我梁霄八抬大轎無數聘金迎娶回來的妻。」他目光掠過那塊玉,面上也有幾分掙扎。

  他何曾不知自己是在把她推遠,但這一刻他只想讓她伏跪在自己身前。他要把她那份清傲擊碎,把他不喜歡的倔強堅硬擊垮,然後用自己的方式將她拼湊成他喜歡的模樣。

  她是他的妻子,她應該為他做出妥協。這才是女人應當做的。安如雪就不會像她。

  安氏溫柔體貼,把他視作一切。他要的便是那樣的崇拜,要的便是那樣的服從。

  「啪」地一聲。

  沉重的玉塊直他的方向襲來,梁霄心驚之下,臉色發白急忙避過,那玉卻只打在床沿上,瞬間崩碎,四分五裂地跌落在地。

  梁霄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他冷聲喝道:「明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咬著唇,便是惱怒成這般,眼底也乾涸如舊。

  她朝前走上一步,一字一句地道,「剛嫁給二爺那段日子,二爺抱怨我總是起得太早,不肯多留在您身邊。身為新婦,我怕給您丟臉,怕自己融不入這個家,怕給人取笑,怕人說您娶妻不賢。我去學著伺候人,照顧當時還年小的芷薇他們,……在二爺心目中,卻是我喜歡弄權,想占著家裡的大鑰匙,您早忘了,我曾多努力想做您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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