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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周啟功剛開始記事的時候,他就聽爺爺和父輩念叨, 說他們蓬萊島之前是多麼得風光無限;

  他渴望自己能成為那個得到傳承的、振興家族的人,但在看到父親失望的眼神時, 他明白自己落選了。

  而這種不甘和憤懣長年累月, 最終在自己的兒女身上看到了希望時, 他欣慰且興奮, 同時也對自己的兒子——周敦恆帶有羨慕之意。

  原本他想著用周清漪的小命給周敦恆換血, 在得到更強大的肉身神魂後, 既能讓接受傳承的周敦恆更加強大, 也能讓他在劇烈衝擊下保住自己的神魂,不至於魂飛魄散。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周敦恆寧願陷入長眠, 也不願意換血替命。

  平靜下來的周啟功只覺得自己這一雙兒女自私又令人厭惡。

  既然周敦恆這麼不願意,那他也不用顧及什麼父子情,直接讓祖先的傳承灌溉進這幅軀殼;

  至於他會不會魂飛魄散,周啟功不在乎。

  待先祖徹底融合了周敦恆的肉身後,再將周清漪的血肉倒灌,也能勉強維持這具肉身。

  而就在他準備這般施行時,是周清漪跪地哀求,企求自己讓她出去為兄長尋找能夠保護神魂不潰散的鎮魂之物。

  周啟功給了她機會。

  在這位周家家主的心裡,他自己是何其善良,願意給一次次背叛家族的孽子們機會;

  可他卻絲毫沒想過,將自己的執念加注在兩個無辜孩子身上,是多麼可惡。

  ……

  根據線人傳來的周敦恆在中三千的消息,周啟功知道他在赤霄門支脈確實有兩個至交。

  一個叫余關山,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陳隱的女修。

  他之所以覺得周敦恆沒出息,便是因為他在所在宗門是赤霄門支脈。

  要知道這個宗門的主脈,在上三千的傳承宗門中位於末流,雖然蓬萊島也日漸蕭條,但在周啟功的心裡這宗門就是又廢又沒用。

  在這樣的地方結交的人,又能有什麼潛力?

  可當陳隱站在他面前從容不迫,甚至隱隱有種上位者的氣勢時,周啟功不得不重新打量起周敦恆這個友人。

  他面上笑得慈祥,「原來是陳隱小友,我聽敦恆提過你。這個孩子從小就倔,隻身一人跑到中三千去我不知道多擔心,還多虧了你照料……」

  一直在陳隱肩頭當個掛件的妖皇分神乖乖巧巧,當好一隻普普通通只負責賣萌的靈寵,實際上被這虛偽的話隔應地作嘔;

  他『呸呸』兩聲,撇了撇嘴。

  這老東西真噁心。

  陳隱也不撕破臉皮,就端著假笑同周啟功寒暄兩句,提出想要去看看周敦恆。

  她直接將鎮魂草取出,交到了周啟功的手裡,又打消了他幾分疑慮。

  再加上傳音拷問過周清漪,得到了她提前編造好的天衣無縫的說辭,周家主這才放心。

  周清漪的命都把控在自己的手中,諒她也不敢做什么小動作。

  在周啟功的帶領下,陳隱和周清漪走進周家的後院,來到了周敦恆所在的地底。

  說是休息,實際上囚禁。

  周家的地宮幽深而潮濕,而一直走到最裡面,陳隱才看到了周敦恆。

  他身處地宮中最深邃也最堅固的牢籠中,四周一片空寂,只有一張巨大玉床擺在牢籠正中;

  從陳隱的角度,恰巧能看到青年人雙目緊閉且蒼白無色的臉孔。

  正是周敦恆。

  她拳心攥緊,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假裝疑惑道:

  「周叔,這是怎麼回事?」

  周啟功面露悲戚,長嘆道:「小友有所不知,我這也是不得已才將犬子綁縛住,他剛剛回府時遭到了我仇家的埋伏,走火入魔神魂不穩失去了理智。別說是他人,就是我和清漪他都認不出了!」

  「這地牢以烏沉精所造,最能鎮壓神魂,實乃下下策了。」

  要不是陳隱知道其中內情,恐怕真會被他精湛的演技所欺騙,認為他是個為子擔憂的父親。

  她蹙眉心焦,「那可如何是好?」

  周啟功道:「還要多謝小友所贈的鎮魂草,能讓他神魂安寧,可若是想要徹底解決還是很困難……」

  中年修士唉聲嘆氣,半晌忽然面露驚喜,看向陳隱道:

  「我知道小友和犬子交情匪淺,敦恆這個孩子最重友情,不知可否請求小友出手試試幫他安魂、看他能否認出你來重獲清明?」

  這話一出,陳隱身後的周清漪咬緊牙關,也有些亂了陣腳。

  她沒想到周啟功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而陳隱面露思索神情,半晌後似是認為這提議可行,點頭應了:「可以。」

  身後的周清漪登時瞪大眼眸,猛然看向她的背影,脫口而出:「不行!」

  頂著周啟功陰森冰冷的眼神,她硬著頭皮道:「安魂術太難把控,稍有不慎,陳隱姐就會遭到重創……」

  她雖知頂撞了周啟功,自己事後必定不會好過,但陳隱是她帶來的,她更知道這些中三千的朋友對兄長來說何其重要。

  要是兄長日後甦醒,知道自己把陳隱帶入周家遭遇不測,她又怎麼和兄長交代?

  難道陳隱瘋了麼?看不出周啟功是故意的麼?!

  所謂安魂,實際上便是在兩個修士的神魂之間搭建橋樑,多用於牽魂和鎮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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