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謝珽則示弱假裝重傷。

  周希遠原就不信謝珽強闖關隘還能毫髮無損,瞧見謝珽故意布下的蛛絲馬跡,明知交界處或許兇險,卻還是帶人撲了過去。謝珽與司裕仗著神鬼莫測的身手,一實一虛,在險要處埋伏人手,調轉劍鋒反擊。

  這場交鋒,無異於深入敵腹的短兵相接。

  謝珽在沙場縱橫捭闔,調兵遣將時也極老練,一層層剝去周希遠的守衛後,終將他裝入套中,生擒在手。

  「只是兩兵交戰,難免受傷。」

  他筷箸微頓,忽而抬眉看向了阿嫣,神色也隨之微肅。

  不知怎的,阿嫣就想到了司裕。她也未遮掩,忙道:「司裕怎麼樣了?」

  「重傷。」謝珽的神情有點複雜。

  阿嫣心頭一緊,便聽他道:「司裕的性情你知道,從小就是寧可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的打法,倔脾氣上來還會鋌而走險。他將周希遠的半數精銳誘走,我派了陸恪帶人跟著,最後被追散,兩個人被逼到懸崖。」

  「然後呢?」

  「冒險跳崖。好在都活著。」

  這般結果,委實令阿嫣沉默了片刻。

  她自然清楚司裕的性子,殺人時兇狠利落,決定動手時也從不畏死。比起謝珽麾下久經訓練、互為援引的侍衛眼線,他像是暗夜裡獨行的孤狼,一個人走在生死邊緣。他既決定相助,定是全力以赴,不計生死。

  只為避免戰事,不讓無辜稚子落入離亂,重蹈他的覆轍。

  沉默寡言、性情孤僻的少年,是許多人避之不及談而色變的殺手,心裡卻藏有許多人所不及的善念與傲氣。

  阿嫣一時怔怔,「傷得有多重?」

  「兩條腿筋骨皆斷,暫且沒法動彈,恐怕得調養一年半載,才能恢復如初。」謝珽知她擔憂,也佩服司裕的膽氣,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事畢後我帶人去崖底,找到了他和陸恪。陸恪被抬回來,送回魏州醫治,他卻不肯跟我走。」

  「那他的傷怎麼辦!」阿嫣發急。

  「有個醫女。」

  「她能照顧司裕?」

  「是她在山裡採藥,最先瞧見司裕和陸恪的,我們找到時,她已大略處理了傷口。」謝珽想起那個長得溫柔可人,治病時卻故作暴躁兇惡的姑娘,竟自一笑,道:「她的醫術很好。司裕沒法動彈,在她手裡還算老實。我留了人暗裡照應,不會讓他出事。」

  這樣說來,倒是能讓人放心些。

  阿嫣暗自鬆了口氣,想著謝珽在沙場上數次重傷將死都能熬過來,司裕有人照應,往後定能康復,才又捧過小碗舀湯吃飯。喝了兩口,又問道:「他為何不肯跟你走?治好傷再走也行啊。」

  「大約是想留在劍南。」

  謝珽瞧她的目光投向小炒羊肉,索性將碟子擺到她跟前,「他說,過去的未必是前生,好的壞的他都會記著,不能忘。劍南是個好地方,他想再走走看看,沒準就知道該去哪裡了。」

  「也好,知道想做什麼,自然就有路了。」

  阿嫣原是怕司裕沉溺在幼時的陰暗記憶不肯出來,才借用了那句詩勉勵。如今他既看開了,還將目光投向無辜的孩子,主動幫謝珽出手,足見心裡已漸漸有了明晰的答案。

  這樣就很好了。

  他那樣驚才絕艷、心地至純的少年,原就該有廣闊無垠的天地,任由他振翅翱翔。

  而至於她,則心甘情願被縛在王妃之位。

  阿嫣抬眸看向謝珽,眸色溫柔如波。

  第101章 圓滿  魂牽夢縈,終成繾綣。

  晚飯用畢, 夜色已降。

  徐曜給陸恪尋了郎中來醫治,又命人看管好自投羅網的周希遠,將此行受傷的部下都安頓好, 才來院外求見謝珽, 將事情盡數匯報。謝珽知他辛苦,命刺史好生照看, 暫且另調侍衛守在官驛外,讓徐曜歇息幾日。

  而後仍回屋中, 換衣沐浴。

  夜已深, 燭火照得滿屋亮如白晝。

  阿嫣已命人備足熱水, 連同要給他換的藥膏、細布等物盡數備齊。見謝珽進來, 便幫他寬衣。

  乾淨的外裳解去,裡面玉白中衣上的血跡已然乾涸, 瞧著只覺觸目驚心。冬日裡天寒地凍,他疾馳趕路,即便偶爾歇息也是和衣而睡, 只在早晚換點藥膏,連包紮都頗敷衍。到這會兒, 滲出的藥膏混了血色, 令周遭的布料有點發硬。

  阿嫣小心脫去, 到了貼身裡衣, 果然見衣料與軟布黏在一處。

  換成謝珽, 怕是會猛力扯開, 牽動傷口。

  阿嫣卻怎麼捨得?

  也沒打算再用這身裡衣, 只拿小銀剪將傷口周圍的單獨旋出來,將衣裳褪了丟開。

  男人背脊盡露,斑駁傷痕隨之入目。

  阿嫣知道他身上有許多舊傷, 都是早年率軍征戰,在沙場上留下的。有些早已痊癒,不見半點蹤跡,有些則留下或輕或重的傷疤,印刻彼時命懸一線的經歷。

  她嫁進去後,謝珽身上也曾添過新傷,譬如元夕那夜的偷襲,譬如進京途中的圍殺。

  那些傷卻早已痊癒。

  在春波苑裡廝磨的那些夜晚,她的手指也曾一寸寸拂過他後背,將每一處傷疤都記得清晰分明,亦為之心疼。

  而此刻,他身上又布了許多傷痕。

  比起細長的毒針、薄銳的刀痕,鐵箭射進脊背,箭簇被拔除時,總要帶得周遭皮肉外翻,瞧著怵目驚心。而謝珽先是應敵脫身、誘捕周希遠,後又疾馳趕路,到官驛與她相聚,寒冬臘月的天氣里,每次都是讓人粗略灑些藥粉,清理得並不仔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