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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僕倆在僻靜處相遇,金氏面露焦色,「來的那人長什麼模樣?是先前跟你主君做生意那個姓陳的商人嗎?」

  「奴婢瞧著不像。」

  「是何容貌?」

  僕婦忙將那男子的身量說說清楚,又道:「他身邊還帶著個美妾,瞧著嬌嬌弱弱的。給門房通稟的名字叫崔用,說是主君的故交,老夫人認識的。門房怕真有此事,才讓奴婢跑了這一趟。他還叮囑奴婢,說有要事稟報,請老夫人務必撥冗見他一面。」

  崔用這個名字,金氏自然沒聽說過。

  但那徽記在這節骨眼出來,著實令她心驚肉跳。

  金氏嫁進裴家後,半生尊榮,送走了戰死的夫君,瞧著兒子一步步領兵征戰居於高位,性情里也有幾分果毅。

  稍作思量,她便吩咐道:「請他進來。」

  說著,徑直回了住處。

  沒過多久,便有個年約四十的男人走了進來,微胖的身上穿著寶藍羅衣,是個儒生的打扮,臉上也比旁人胖些。左手拎著個印了壽字的錦盒,不知裝的什麼。他身懷裡的女子身量與阿嫣相仿,穿了身玉白的衣裳,頭上戴著帷帽,也不知怎麼了,走路時腳步虛浮,全靠男人撐著。

  病弱的姿態太明顯,路上還招來不少打量的目光。

  男人不以為意,進屋後只朝金氏拱手。

  「見過老夫人。」

  陌生的臉和聲音,卻拿了數年前頻頻露面的徽記,在壽宴上堂而皇之的登門。金氏不知他意欲何為,只端坐在椅中,將他上下打量,道:「閣下是?」

  「崔用。」男人攬著病弱美人,看了眼屋裡侍立的僕婦,「能否借一步說話?」

  這般做派,屬實有點無禮。

  尤其此人來路未明,能進金氏的居處,還是因金氏年事極高,加之在府中地位最尊,住得離前院不遠,又逢盛宴道賀之日,才破例許他過來。這會兒要屏退眾人掩門密談,著實有點異乎尋常。

  金氏眉頭微擰,最終卻還是沒拒絕,只讓人去院中伺候。

  而後起身,進了側間。

  崔用耳力似極敏銳,等外頭僕婦都離開廊下站遠了,才拱手道:「一別數年,老夫人別來無恙?」

  他的嗓音驟變,與方才迥異。

  但落入金氏耳中時,卻是令人心驚的熟悉。

  她險些驚得起身——

  「陳半千!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探訪故人。」男人環視屋中,將那錦盒放在桌上,卻絲毫沒有賀壽的意思,只低笑道:「老夫人耳力這麼好,看來身子骨也不差,能在這府里做主。」

  極隨意的語氣,似與她十分熟稔。

  金氏卻暗自攥緊了手。

  陳半千,謝珽留了畫像四處追捕的人。

  當日徐守亮招供,謝珽得知裴家從前跟陳半千做過生意,特地命人拿了畫像來找金氏確認。畫像上的眉眼身量,都跟幾年前金氏見到的完全相同。但眼前這人除了聲音和身高沒變,面容已十分不同,整個人胖了兩圈,實在難辨真假。

  但那徽記造不得假。

  按理,謝珽既下令暗中留意,金氏得知此事後,該立即跟陸恪打招呼,就地將人扣下的。事實上,若她是在別處瞧見這徽記,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給王府提供線索。

  但陳半千今日的行徑太過古怪。

  主動送上門,還執意求見。

  金氏行事素來謹慎,覺得事出反常,沒敢貿然行事。加之裴緹從前與謝礪交好,對謝珽偶有不敬之舉,這半年又都因種種緣故不曾回家,她實在捏不准,除了先前的生意往來,裴緹是否還為了謝礪,跟這陳半千有過見不得人的交情,給府里埋下禍患。

  若沒交情,陳半千平白來做什麼?

  謝礪早就倒了,魏津稱帝自立後朝廷自顧不暇,誠王不過是個爭儲的皇子,實在沒必要來招惹裴緹。即便真的拉攏,連謝礪都做不到的事,裴緹又能做什麼?八成是有把柄在手,想要威脅!

  金氏心中猜疑不定,只能接見。

  此刻屋門緊閉,她看著陳半千,皺紋縱橫的臉上儘是戒備,「你今日過來,意欲何為?」

  「求見王妃。」

  陳半千毫不避諱的說了目的,又解釋道:「王府戒備森嚴,王妃出入都有侍衛隨行,我若貿然求見,難免自惹麻煩。今日倒是良機難得,陳某有極要緊的事,想面見王妃。老夫人,行個方便吧?」

  他仍笑吟吟的,微胖的臉上看似和善。

  金氏卻覺一股寒意自腳底迅速蔓延向脊背,讓她生出種不妙的預感。

  第94章 口技  偷鸞轉鳳。

  金氏當然看得出來, 陳半千特地跑來這裡求見阿嫣是不懷好意。

  王妃身份尊貴,絕不能出岔子。

  哪怕裴緹當真行止有差,金氏也絕不會答應這荒唐的請求, 打著裴家的旗號將阿嫣誆騙到這裡來。畢竟, 以謝珽的性情,若是裴緹一人之罪, 絕不會牽連旁人。若他放在心坎兒上的嬌妻出了岔子,恐怕能把整個裴家都給端了。

  且於公而論, 關乎王府的事上, 她不能再給敵家行方便。

  這當中的輕重金氏分得清。

  她幾乎未假過多思索, 便即拒絕道:「王府的門始終敞開, 你若想心懷坦蕩,自有法子求見王妃。我今日見你, 是因舊日有過些交情,未知來意,才特許進院。若你想打王妃的主意, 老婆子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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