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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年從未巡邊,過陣子親自將他押去安頓,順道查一遍邊防。南邊局勢漸亂,北梁若得知消息,怕是會蠢蠢欲動。這種時候,邊防要格外用心。」

  秋風獵獵捲起衣袍,他抬步登樓。

  阿嫣攜手在旁,提裙而上。

  從前,謝珽從不跟她提這些事情,大約覺得她年少無知、又終將離去,除了起居之事,公務上從不向她透露。阿嫣若想知道,多半得靠猜、靠試探,甚至有一段時日,還小心翼翼的避著,生怕越過了內宅的線,令他心生不悅。

  如今卻是愈來愈敞亮了。

  亦無不再如最初版生疏隔閡,彼此斂藏。

  這信任於她而言,如水中的舟楫。

  從漂泊無定的浮木,到可以立足的竹筏,到飄搖風雨里蔽身的小船,再到如今的龐然福船。

  讓她身在其中,踏實而心安。

  甘願與他破浪而出,駛往未知的前路。

  阿嫣錦衣粲然,底下妃色的長裙搖漾生姿,登高與他並肩眺望時,身上稚弱斂盡,添了幾分王妃應有的沉靜。

  她扶著柳絲輕曳的朱欄,目光落到照月堂的方向,「鄭家出事後祖母身子總不大好,這幾日得表妹陪伴,才好轉了些。這事若驟然說了,恐怕她承受不住,屆時若出岔子,未免讓夫君分心。不若我跟母親慢慢透露,她心裡慢慢有了數,便能撐住些。」

  這便是為他分擔內宅的事了。

  謝珽點點頭,「二嬸在大哥的事上出過力,也曾包藏禍心,須與他同去受罰。謝瑾還在邊塞守城,這幾年很少回家,玿兒又還小,不宜受牽連。剩下個謝淑……」

  「堂妹那邊我會多去陪伴。」

  阿嫣側身靠在欄杆上,未攏緊的碎發在秋風裡輕曳,語氣有幾分篤定,「別瞧她眼神兒不行,也不像表妹那麼會討人喜歡,其實心裡透亮著呢,藏而不露罷了。我平素不忙,何況還有母親照料,謝奕多去做個伴兒,夫君盡可放心。」

  「倒是夫君,」她把玩著謝珽的手指,眼角眉梢儘是溫柔,「你今日得空麼?」

  「怎麼?」

  「你只說得不得空嘛!」甜軟的聲音不無撒嬌,那雙清澈的眸子望過來,藏了幾分期待。

  亦輕易勾起了謝珽的好奇。

  肩挑節度使的重擔,他若真想給自己找事兒做,一天到晚扎在書房裡都行。從軍中事務,到政事賦稅,千頭萬緒的事情多著呢。更何況,前陣子鄭刺史離開,如今謝礪出事,軍政里兩員干將都有調動,牽扯甚廣,事兒也不少。

  但這些也不是十萬火急。

  河東政事清明,麾下數座州府的刺史都是千挑萬選的,一個鄭元語倒下去,等著接任的不在少數。加之刺史之下,司馬、參軍等人皆各司其職,新的官員調來,很快能上手。至於謝礪的事,賈恂和陸恪自會料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秋高氣爽,隱患拔除,夫妻倆皆難得清閒。

  他忽而躬身湊近,腦海里浮起紅銷帳里她白日衣衫盡的模樣,唇邊亦挑起笑意,「你想做什麼?」

  曖昧的語氣,不無暗示。

  阿嫣哪能猜不出他的那點心思?

  耳梢泛紅,她橫了他一眼。

  「整天都想什麼呢!曾姑姑說月事裡身子弱,最該靜養的,可別再折騰人了。不過……」阿嫣唇角翹起,見謝珽饒有興致,想必能抽出空暇,遂道:「若夫君得空,我倒能陪夫君偷浮生半日之閒,解個悶兒。若沒空,就算了!」

  柔軟的眼波兒,被橫了都是享受。

  謝珽直起身,「行啊,今天任你差遣。」

  「跟我來!」阿嫣莞爾,拉著他下了樓台走出春波苑,徑直往揖峰軒而去。

  ……

  揖峰軒仍靜靜矗立在假山旁。

  池中游魚自在嬉戲,攪弄得水波蕩漾,門前的空地上每日都掃得乾乾淨淨,虛掩的門扇裡面幽涼如舊。

  窗戶蒙著,木架間頗為昏暗。

  阿嫣已是這裡的常客,在謝珽征戰隴右時,曾在這裡消磨無數時光,將他搜羅的泥塑挨個看遍。哪怕閉上眼睛,都能說出哪樣物件在那個位置,甚至比偶爾踏足的謝珽還要熟悉。

  今日她卻不是來欣賞的。

  而是想捏泥。

  實在是謝珽太過忙碌,半年時光一晃而過,停留在府里的時日卻屈指可數。即便在府里,也有諸事纏身。

  這會兒掩上門,卻已無人攪擾。

  阿嫣喜歡捏出有趣奇巧的小動物來擺設把玩,卻對和泥這事兒避之不及。早先謝珽留給她的泥幾乎用盡,嬤嬤和玉露她們的力道有限,和的泥比謝珽差遠了。

  這會兒好容易逮著她,便毫不客氣的支使,「夫君先和泥吧,我去尋點兒茶水。」

  「這是抓我當苦力?」。

  「不樂意啊?不是你說任憑驅使的嗎?」阿嫣黛眉微揚,髮髻間珠釵輕搖時,活生生一副志得意滿的狐狸模樣。

  謝珽無奈,「那你給我泡茶。」

  「我讓孫嬤嬤準備。」

  「你來。」謝珽一撩衣袍,端正坐在案前,兩隻手腕的袖口捲起時,立時有了玩泥的架勢。鑑於阿嫣的假公濟私,他也擺出了無賴模樣,將眉梢微挑,道:「孫嬤嬤是個粗人,我想喝你沖的。聽徐太傅說,插花、焚香、泡茶這些事你都很擅長。」

  他還沒見識過,卻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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