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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琤腳步微頓,目露詫然。

  「二哥?」

  「嗯。」謝珽聞言回過神,唇邊笑意未消。

  謝琤看慣了他冷厲威儀的兇狠模樣,被這摻了幾許溫柔的聲音驚得虎軀一震,都沒敢上前,只將手裡兩封信放在旁邊的矮案上,「這是家書,母親命人送來給你的。我送到了啊。」說罷,趕緊退出營帳,溜得無影無蹤。

  ——獨自悶笑的二哥有點嚇人。

  別是在憋壞主意吧?

  ……

  家書的內容其實無甚特別。

  武氏遠隔千里,不知沙場形勢,便未細提公事,只讓謝珽作戰時三思後行,須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切勿因屢屢大捷而輕率冒進。更須看慣好謝琤,免得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學謝珽當年的樣子冒險行事。隴右氣候與河東迥異,兄弟倆都得珍重自身。府中一切無恙,放心勿念。

  另一封是阿嫣的。

  她自幼長在書香門第,又有兩位太師的教導薰陶,千卷詩詞讀遍,那些寫給征夫的詩詞亦手到擒來。不過畢竟臉皮薄,哪怕心中擔憂,也沒好意思寫得太直白,只叮囑他珍重身體,努力加餐飯。從頭至尾,未直言半個字的思念,整齊漂亮的簪花小楷入目時,卻還是讓謝珽心生暖意。

  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她何時才會跟他說一句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告訴他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呢?

  謝珽穿上冰冷盔甲,心裡卻生出幽微的期待。

  春波苑裡,阿嫣倒不至于思君至此。

  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王府里除了時節更替,花開花謝後佳木繁蔭,其實並無太大的變化。男人們忙於外面的事不覺時日匆匆,後宅里老太妃操心了許久,秦念月的婚期亦悄然而至。

  她是縣主遺孤,有靖寧縣主當年受封的田宅和嫁妝傍身,身份比謝淑還要尊貴些。雖說受罰後遷居紅蘆館,又因王知敬的事而徹底真容畢露,不似從前般眾星捧月,呼風喚雨,到底是老太妃疼愛了多年的心頭肉,婚期又是年節里就定下了的,自然不能簡薄。

  過了端午,府里就張燈結彩起來。

  到得初八出閣的正日子,王府裡衣冠往來,賀客如雲。

  謝巍和謝瑾叔侄照看外面的男客,老太妃送外孫女出門後,抹了會兒眼淚,便親自盛裝去席上招待女客。除了越氏為夫守喪,不太愛見客之外,長房的高氏婆媳和武氏、阿嫣都露了面,在滿桌觥籌交錯中忙碌了整日。

  待得婚事過去,日子復歸如常。

  老太妃卻對此很不習慣。

  她原就愛熱鬧,將秦念月留在身邊養了這麼些年,除了先前被罰去紅蘆館的那陣子,旁的時候都是祖孫相伴。哪怕後來秦念月不像最初那樣愛說愛笑,身邊有個人解悶到底是能寬慰的。如今外孫女出嫁,武氏婆媳倆跟她又不親,二房雖時常陪著推牌,到底不能常住,難免覺得犯悶。

  遂命人前往鄭家,將內孫女接來。

  鄭吟秋只是欣然而來,憑著張花言巧語討人喜歡的嘴,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

  這一高興,不免勾起了舊心思。

  去歲秦念月初次受罰時,老太妃就曾跟武氏透露過,想將鄭吟秋納入王府做個孺人。彼時她顧著臉面,不好太直白地將娘家人往府里拉,說給武氏聽,是想著兒媳能賣她幾分老臉,促成此事。

  當時武氏也說要問問謝珽的意思,結果答應後就沒了音信,老太妃窺出其意,便想讓鄭家設法爭取。

  奈何謝珽實在太忙,率兵巡邊用了許久,回來後沒兩天就出了謝瑁的事。那時候滿府悲切,即便借給鄭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那等境地□□這種事。等喪事的風頭過去,沒等鄭家動彈起來,謝珽又領兵打仗去了。

  一轉念,就又到了仲夏。

  鄭吟秋拖了大半年,婚事仍沒半點苗頭,老太妃瞧著焉能不急?

  這日前晌,便借問安提起了此事。

  夏至時節日漸炎熱,老太妃因上了年紀貪暖,照月堂里沒什麼高樹老槐遮蔽,前晌太陽曬上去已很熱了。她靠著曬得暖烘烘的軟枕坐在短榻上,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閒話後,便瞥向了高氏。

  高氏捧茶慢啜,將話頭引了過去。

  「吟秋住過來這兩日,母親的精神頭倒是好了許多,可見這孩子貼心。不過呢——」她笑眯眯的看向鄭吟秋,不無打趣的道:「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母親這樣喜歡,等她出閣時,怕是又要傷心了。」

  「我哪捨得她嫁出去。」老太妃示意鄭吟秋先進裡屋,又笑出滿臉的褶子,「先前珽兒新婚,有些事不好提。如今成婚都一年了,這事兒就不好再耽擱。吟秋的性子和才情咱們都知道,莫說魏州城,放在整個河東都是出挑的。我的意思是想娶進來當孺人,珽兒身邊也多個人照應。」

  說著,那雙眼睛就看向了阿嫣。

  阿嫣心頭微跳,卻不覺意外。

  旁邊武氏早知這心思,接過了話茬,「珽兒向來有主意,不愛受人擺布。他房裡的事,還是等他回來再說。」

  語氣平淡,亦不避屏風後的鄭吟秋。

  老太妃笑了笑,「這話就說岔了。我們這樣的人家,婚姻之事從來講求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先前皇家賜婚,珽兒原本不肯,不還是你千勸萬說才讓他點了頭麼,如今也算夫妻和睦。怎麼輪到選孺人,卻又不讓旁人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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