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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短暫的暗夜交鋒,除了周遭樹枝被踩得劇晃,幾乎沒鬧出旁的動靜。小錦顯然沒料到這麼快就被人察覺出形跡,重傷之下劇痛難當,被侍衛鉗制住後塞緊嘴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是面如土色。

  徐曜將人押到王府的暗牢里,剩下的就是嚴審。

  這種事駕輕就熟。

  謝珽懶得親自動手,先讓徐曜招呼著,他在外等了片刻,侍衛們就將王府外接應的人押了進來。是個商人打扮的男子,去年底來到魏州,租住在王府西北面的一處院子裡。小錦那弓箭射得頗遠,木板恰能落到他院中,每嘗得了此物,都會送往魏州城一處煙花之地。

  據他招供,加上今晚這次,他也只收過兩塊木板。

  今晚那枚自然被搜了出來。

  打磨平整的木板,上頭拿極細的小刀刻了密密麻麻的字,雖凌亂些,字跡卻都清晰可辨。上面所寫的恰是這兩日春波苑裡的情形,說夫妻倆已然鬧僵,阿嫣遭了冷落閉門不出,玉泉亦遭重懲,謝瑁那邊卻無動靜。此次離間未成,反令處境不妙,急盼對策。

  謝珽看罷,神色驟寒。

  果然,那日的小動作另有圖謀,吉甫草蛇灰線地安排此女混入王府,怕是衝著挑亂內宅來的。

  木版被捏得粉碎,謝珽含怒親自審訊。

  沒用太久,小錦鬆口招供。

  ……

  同許多奸細一樣,小錦的出身極為低微,幼時被人牙子賣來賣去,顛沛流離。但她根骨不錯,加之耳力不錯記性很好,後來被有心人挑中,養在暗處訓了數年,成為如今這模樣——枯瘦弱小,故作溫吞,軟弱可欺的樣子極易令人卸去戒備,瘦小的身姿卻能如貓猴般暗夜潛行。

  去年初,吉甫打算對謝家賜婚試探。

  在說動皇帝降旨前,他就稍施手段,將小錦安排到了太師府。那會兒的楚家不算太招眼,塞個小丫鬟實在容易,更不會有人對小錦的身份起疑。

  到得夏末,皇帝生出賜婚之心。

  後來謝家應了這樁婚事,問名納吉、籌備陪嫁的人時,小錦自告奮勇,被順利選在了隊伍中。

  ——做粗活的陪嫁僕從原就比不上近身伺候的人體面,太師府那些僕從,或是在京城有家人牽繫,或是有了中意的去處等著到年紀配人,誰願意千里迢迢去異地他鄉?見著有人願意去,楚家巴不得拿了充數,自是欣然答允。

  而後,她便堂而皇之的進了王府。

  初入王府時,小錦怕被人盯上,行事極為安分。直到阿嫣站穩腳跟,她領了漿洗衣裳的差事,可在府里來回走動,才慢慢搜集消息,趁著每月出府買東西的時候,跟人搭上線,傳遞起了消息。

  法子也是早就約定好的,若她方便出門,就在一家茶葉鋪碰頭,互送消息。若不方便,就拿木板射到約好的院子裡。

  先前遞出去的,不止有夫妻間日漸和睦的消息,還零星打探拼湊出了謝瑁母子的事,盡數在茶葉鋪里傳出。

  這回投毒,她也是依命而行。

  據小錦自己招認,為免謝珽徹查當日經過謝奕身邊的眾人,她還是按吩咐事先將藥粉藏在了武氏挑的一位嬤嬤床枕下。屆時禍水東引,成了謝瑁和武氏互相猜忌,她仍可裝著柔弱可憐的樣子藏身府中。甚至連那身夜行衣,她都照著僕婦的身量裁剪,不留蛛絲馬跡。

  唯一漏算的,恐怕只有喬懷遠。

  她拼盡全力送出去的消息,連同城中其餘黨羽搜羅的消息,其實都經喬懷遠的手送到了謝珽跟前。

  暗牢里濕冷陰沉,血味瀰漫。

  徐曜既已將她所知的盡數問了出來,便將刑具丟開,向謝珽道:「殿下,既審清楚了,這人如何處置?」

  「送去十州春。」

  謝珽冷聲說著,轉身欲走。

  徐曜隨即跟上去,低聲道:「不留著迷惑吉甫麼?或許往後會有用處。」

  確實,謝珽有過這樣的安排。

  在查到奸細後,並未出手斬除,甚至都沒有打草驚蛇,只假作不知,還借那人的眼睛故意放出些假消息,送到吉甫的案頭。

  但那都是在王府之外。

  小錦身在內宅,這樣的身手和能耐留著是個禍患不說,駕馭起來也未必容易。

  他瞥了眼獄中奄奄一息的奸細。

  「不必,讓謝瑁隨意處置。但要讓他知道,京城的人已經盯上了他和太妃的裂隙,為大局計,讓他好自為之。」言畢,撫去袖上血跡,自回外書房去。因夜已極深,連武氏都熬不住困意回碧風堂去了,便暫在書房歇下。

  翌日得空時,孤身前往春波苑。

  ……

  春波苑裡,阿嫣正自作畫。

  先前被瑣事所累,每日在碧風堂和照月堂間奔波時,她那雙軟綿綿的腳丫走得酸痛,十分勞累。若不是不想辜負婆母的疼愛,恨不得報個病,好好躺上幾日。如今難得關門閉戶,每天能安心閒睡到日上三竿,實在是這半年裡難得的清閒時光。

  唯一的任務就是裝生氣。

  這事兒倒挺麻煩。

  畢竟盧嬤嬤和玉露、玉鏡她們都沒太深的城府,若不慎泄露了情緒,會令先前的爭執功虧一簣。阿嫣在她們面前都得擺出生悶氣的模樣,為玉泉的處境擔憂、為謝珽的鐵石心腸暗怒,低落處境中,連箜篌都沒敢摸,只嘗嘗屏退眾人獨自在小書房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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