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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上血色盡褪,顯然嚇得不輕。

  阿嫣只好作罷,心有餘悸的握住她的手,竭力讓自己鎮定,「這樣的事,常遇到麼?」

  「我還沒碰見過,只不過伯父剛戰死的時候曾有人不安分,據說是別處節度使派來的刺客,衝著堂哥和謝琤,大抵是想趁火打劫亂了軍心,謀奪河東的州城。當時消息瞞得死緊,我還是後來聽到的。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莫非外頭已不太平了麼。」

  謝淑蹙眉,手指不自覺攥緊。

  阿嫣聽了之後,心頭愈發疑惑起來。

  所以今日到底是誰在生事?

  這王妃之位牽繫後宅,亦牽繫著朝堂皇權和河東雄兵,阿嫣嫁來之前固然知道處境會艱難,卻沒想到還會有這般兇險。心頭咚咚亂跳,秀致的小臉驚得泛白,那雙善睞的明眸里亦蒙了憂懼,她瞧著謝淑,一時間各自無言。

  外頭忽然傳來馬蹄聲,愈來愈近。

  旋即,側簾被人挑了起來。

  謝珽身上練兵的盔甲尚未卸去,見阿嫣低頭安然坐在裡面,懸著的心稍稍鬆了些。不待司裕勒馬停車,他踩著車轅翻身上來,推開小門扇便鑽進了車廂,那張臉輪廓冷硬,薄唇緊抿時,神情間藏了幾分擔憂。

  第30章 咬他  照准他的脖頸便恨恨咬了下去。……

  謝珽今日原本在校場練兵, 聽聞阿嫣在赴宴途中發了遇襲求援的鳴哨,他將事情交給副將後立時帶著徐曜趕了過來。

  在魏州刺殺王妃,無異於在京城刺殺皇后。

  這樣的事情已數年沒出現過了。

  謝珽吊著顆心, 縱馬直奔西禺山, 馳至中途,迎面碰上了遞信的侍衛。

  馬蹄剜得雪泥紛飛, 侍衛拱手抱拳,說援兵過去時危厄已然化解, 王妃身邊的車夫身手驚人, 在援兵趕到之前就已制伏刺客。如今局面已定, 王妃已乘車回城, 由車夫和援兵護送。

  他聽了稟報,立時撥馬疾追。

  此刻馬車緩緩駛在積雪未融的官道上, 裡面錦墊厚軟,手爐熏暖。

  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廂,在他鑽入後驟然逼仄了起來, 謝珽摘去礙事的銀盔,只余細甲冰寒。他的神色比之更為陰冷, 進了車廂後迅速將阿嫣身上打量, 又瞥了眼堂妹, 見她倆都安然無事, 這才道:「驚著了?」

  「當時太嚇人了。殿下怎麼會過來?」

  阿嫣未料他會在這時趕來, 有點犯懵, 忙往裡挪了挪, 讓出些地方給他。

  這一動,後腦勺又隱隱作痛起來。

  先前瘋馬疾馳,她撞在後廂上的那一下實在太重, 當時磕得頭暈眼花,只因身在險境精神緊繃,還沒顧上。這會兒性命之憂已解,緊繃的那根弦鬆弛之後,痛感便一陣陣躥了上來。尤其馬車顛簸,身體晃動時,痛感便愈發分明。

  她輕嘶了聲,秀眉微蹙。

  謝珽眸色驟緊,「傷了哪裡?」

  「腦袋撞了下,有點疼。」阿嫣低聲。

  「我看看。」謝珽從前面攬住她肩,讓阿嫣微微躬身。她今日梳的是高髻,被撞得有點散亂,撥開青絲一瞧,果然後腦勺微微泛紅,還有點腫。王府的馬車內壁多半做得厚軟,她能磕成這樣,顯然撞得極狠,沒暈過去已算運氣好的了。

  謝珽心頭似被誰揉搓著,沒敢拿手多碰,只溫聲道:「除了疼,有沒有犯暈想吐?」

  「這倒沒有。」阿嫣悶聲。

  謝珽稍稍放心了些,從側簾伸手出去,向徐曜道:「冷敷的藥。」

  待藥瓶遞進來,便將小姑娘圈進懷裡,拿指尖挑了膏藥細細抹在她的頭皮。那藥涼得很,像是冰涼的水徐徐化開,緩解了後腦勺灼燒般的痛感,只是畢竟要拿手指輕輕摩挲抹勻,那時輕時重的痛感猶未斷絕。

  藥須抹兩遍,等待藥膏乾涸的間隙里謝珽也沒放開她,只溫聲道:「再忍忍,抹了藥,淤腫便可消去。」

  「嗯。」阿嫣靠在謝珽懷裡,鼻端嗅到男人身上冷冽的氣息,亦從他小心翼翼的動作中感覺到稍許溫柔。

  委屈忽然就鋪天蓋地般湧上心頭。

  這門婚事當真是個火坑,打從最初就磕磕絆絆,赴嫁途中遭遇襲擊不說,到了魏州就碰上個橫豎看她不順眼的祖母,又有個罵不得碰不得的遺孤表妹,如今倒好,出城赴個宴席都能危及性命。她對著鐵石心腸的男人,每日照顧起居已是如履薄冰,如今遭遇這些,愈發令人疲憊。

  這個王妃之位簡直就像荊棘釘板做的。

  危險得要命!

  她又氣又委屈,恨不得咬他一口。

  膏藥的涼意散去,後腦勺繃著似的又作痛起來,她眼裡幾乎冒出淚花。

  男人身穿細甲不好下嘴,銀盔卸去後,脖頸卻是毫無遮擋的,阿嫣耐不住疼,又暗恨他牽扯出的重重麻煩,照准他的脖頸便恨恨咬了下去。

  細白的牙齒咬上去,淚珠霎時滾落。

  謝珽只覺頸間傳來溽熱的咬痛,旋即有溫熱的淚珠落入衣領,無聲無息的滑入他的背脊。

  一股酥麻從她的唇齒處襲遍全身,他身體微僵,知她是疼得狠了,又驟遭兇險驚懼未消,不由收緊懷抱,半點兒都沒吭聲。心裡卻似揪成一團,念及行兇之人,眸色愈寒。

  旁邊謝淑非禮勿視,趕緊閉上眼睛。

  ……

  車廂里片刻安靜,只待後腦勺痛感漸消,阿嫣才撒口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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