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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屆時,哪怕無從認定是誰摔碎了東西,楚氏不聽勸阻私自進屋的舉動也能借僕婦親眼所見來坐實,借而咬定楚氏在扯謊。

  那楚氏就算多長一百張嘴,也難以撇清。

  憑著外祖母對她的疼愛和闔府長輩對她的偏信,哪怕舅母有意偏私維護,這場對證里楚氏也難免落敗,引得表哥心生不喜,而後遭到徹底冷落。

  到時即便舅母攛掇,怕也不會再去留宿。

  只要楚氏見棄於表哥,成婚不久便落個極差的印象,王妃的身份名存實亡,她就能……

  秦念月徐徐焚香,暗自琢磨。

  便在這時,屋外傳來僕婦恭敬稟報的聲音,她循著動靜望出去,就見院門口人影幢幢,太妃武氏帶著謝珽和阿嫣款步而來,繞過松鶴延年的影壁,往正屋老太妃那兒去了。

  秦念月眉心微跳,手底下失了分寸,精心埋好的細粉香灰霎時皸裂。

  第14章 露餡  滿屋的兵荒馬亂。

  正屋裡,老太妃午睡才起。

  瞧見武氏過來,便笑吟吟道:「你來得倒巧,小廚房裡燉著羊肉呢,待會一道嘗嘗。」

  「那兒媳可有口服了。念月呢?」

  「她在廂房裡焚香。前日得了塊極好的沉香,她瞧著手癢,愛不釋手的。待會你也品品,她焚香的技藝可有長進。」

  「念月心靈手巧,焚的香自然無可挑剔。」武氏笑著奉承,扶著她往旁邊的短榻上走,又道:「兒媳今日過來,其實是有點小事想問她,勞煩鍾嬤嬤將她叫來吧?」

  鍾嬤嬤應命,立時去請。

  老太妃隨她出了內間,見外頭還站著謝珽,面上一喜,「珽兒也來了?」

  「孫兒給祖母問安。」謝珽拱手。

  老太妃笑眯眯讓他免禮,瞧見阿嫣也在那兒,笑容卻消弭了幾分,只向武氏道:「難得你們母子聚齊,是為了什麼事?」

  「前兩日,念月同楚氏去了趟揖峰軒——」武氏才剛開口,就見老太妃面露不悅,皺眉打斷了她,「就為這事?」

  「母親知道?」

  「念月已經提過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非得鬧出這動靜。」老太妃瞥了眼阿嫣,眼底浮起不豫,道:「原就是念月好心,帶她認認府里的路。不過是摔個泥塑罷了,她心裡還過意不去,纏著我找泥塑匠做了個差不多的,送去給珽兒賠禮。不過一堆泥巴,還沒完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跟摔碎茶盞無異。

  武氏窺出了她的態度,神情卻仍恭敬,道:「念月可曾說了是誰摔的?」

  「不就是楚氏麼。」

  老太妃話音才落,紫檀座的八扇錦屏外,秦念月徐徐走了進來。

  她才剛焚香,身上還留著香味兒,唇角也噙了乖巧的笑,進屋就朝舅母和表哥表嫂施禮,道:「不知舅母召我來是為何事?」

  「揖峰軒的事。」武氏開門見山,神情還算溫和,「倒不是要興師問罪,只不過兩邊言辭有些出入,為免誤會,當面問清楚了,各自心裡也能有數。念月,那個泥球到底是誰摔的?」

  「是表嫂呀,不過她也是觀賞時不慎失手,並非有意,也怪我粗心,沒照看好。」

  「但你表嫂說她沒碰過這東西。」

  秦念月面露訝色,扭頭便愕然而委屈地瞧向阿嫣,「表嫂看過的呀,還說它做得漂亮,有趣得很!」

  「是麼?」武氏覷著她,似笑非笑,「那當時你們進屋後,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這話我問過楚氏,如今也問問你。」見旁邊老太妃冷了臉似欲發作,又忙道:「母親別忙,兒媳只是問清楚罷了,沒旁的意思。」

  說著話,拿腳勾了旁邊杌凳,示意她坐著說。

  秦念月果真就坐下了。

  ……

  既是蓄意而為,且料到了可能會對質,秦念月早就編好了裡頭的事。

  ——楚家是書香門第,阿嫣的年紀與她相若,平素想必也是讀書識字、焚香插花,從不碰髒兮兮的泥巴。閨閣中自有精妙瓷器、華美金玉,對於泥塑這種東西想必接觸得也不多。可想而知,阿嫣頭回走進那座藏滿泥塑的閣樓,會是怎樣的反應。

  秦念月娓娓道來,半真半假。

  末尾又描補道:「那日帶表嫂逛了許多地方,有些話或許是我記錯了,但要說表嫂沒碰過泥塑,這就說不過去了。泥塑摔了確實可惜,也怪我疏忽,沒幫著接住。咱們跟表哥認錯賠罪就是,表嫂,他不會怪罪咱們的。」

  說話間瞧向阿嫣,頗有規勸之意,言語中也故意將責任往身上攬。

  老太妃瞧她這般懂事,忍不住握住她手,向武氏抱怨道:「當日我就說,楚家言而無信,得慢慢瞧。偏你心焦,急著教她內宅中饋的事,讓她心生驕矜,聽不進勸,破了規矩不說,連念月都被牽連。」話音落處,皺眉掃過阿嫣,滿含威嚴不豫。

  阿嫣幾乎瞠目結舌。

  她知道這表妹是滿府疼寵的掌中明珠,卻沒想到這位老太妃竟跟自家祖母一樣,偏聽偏信,憑著一面之詞就認定了她的罪行。還把替嫁的事扯進來,混為一談,捏著不放。

  難不成楚嬙一人任性,楚家所有人都成了失信之輩?

  這未免太武斷了些!

  阿嫣心中不服,琢磨著如何反駁,旁邊武氏深知婆母的性子,怕她再落個頂撞長輩的罪名,只輕咳了聲,枉顧老太妃的長篇大論,只盯著秦念月道:「方才這些話,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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