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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勞嬤嬤了。」
阿嫣帶了玉露和盧嬤嬤在側,同她走出春波苑,只覺周遭亭台樓榭,廊宇交錯,還引了潺潺溪水過來,拱橋飛虹,修建得別致又闊朗。
魏州城不像京城寸土寸金,這王府大得沒邊兒,光她這春波苑就抵得上整個楚家的宅子,又走了好半天,才瞧見謝珽的身影。
他負手立於亭中,似在出神。
晨光照在他墨赭石色的磊落衣衫,襯得身姿巍峨峭拔,似玉山挺秀,風姿勃然。只是神情冷淡了些,脫去那身喜紅的新郎裝束,換上深色錦衫後,更透出種讓人不敢親近的威儀。
畢竟手握重權稱霸一方,自非常人能比。
阿嫣不好怠慢,先招呼道:「殿下。」
謝珽側眸,看到她衣裙端麗,薄妝鮮妍,唇邊噙著淺淺笑意,瞧向他的那雙眸子明媚而柔婉。雖說已嫁作新婦,雙髻暗合,她身上的少女氣息卻還很濃,像是枝頭含苞待綻的茉莉,迎著晨風輕顫微搖,輕盈又明麗。
「看來昨晚歇息得不錯。」
他淡聲說罷,抬步便往照月堂走,仿佛身後後公務催逼,片刻耽擱不得。
阿嫣忙跟了上去,一路沉默。
魏州的氣候比長安濕潤,清晨朝露未晞時走在滿園花木之間,只覺空氣都是甘冽的,令人神清氣爽,連謝珽身上那股隱隱的威壓都被沖淡不少。
直到進了老太妃住的照月堂,瞧見滿屋子神色各異的長輩妯娌,阿嫣的臉上終是浮起稍許凝重。
這麼多人,陣仗不小呢。
第7章 問罪 不知令妹回府後,打算怎麼責罰?……
汾陽王府的底細,徐太傅也跟阿嫣說過。
戰功起家,雄兵鐵騎,幾十年的積攢自不必說,如今闔府人丁還算興旺,以住在照月堂的老太妃身份最尊。
——那是謝珽的祖母。
老太妃娘家姓鄭,育有三子一女。
長子謝袞六年前戰死,原配孫氏當年因胎位不正難產而死,留下的孩子謝瑁也生來就有腿疾,打小養在輪椅里。好在腿雖患疾,旁的倒無妨礙,雖沒法挽弓搭箭,卻也能施政一方,娶了個美貌的妻子越氏,孩子都四歲了。
謝珽的母親武氏是續弦,膝下還有個兒子叫謝琤,比阿嫣小一歲。
二房的謝礪身強體健,有妻有妾,膝下養著謝瑾、謝玿兄弟倆,還有個女兒叫謝淑,也比阿嫣小一歲。
老三謝巍已是而立之年,倒還沒娶妻。
兄弟之外,還曾有個獨女靖寧縣主。
這位縣主雖是女兒之身,卻自幼習武,最愛舞刀弄槍,曾是當朝僅有的女將。可惜命途多舛,先是痴心錯付,在誕下女兒後不久就跟紅杏出牆的夫君和離,後又沙場折戟,遭了敵軍冷箭,重傷不治而亡。留了個女兒秦念月,如今就養在老太妃身邊,被闔府長輩捧在手心。
此刻,除了光棍三叔領兵巡邊尚未歸來,眾人聚得齊全。
謝珽在長輩們跟前從不擺王爺的架子,進屋之後先同祖母行禮,而後問候母親、二叔。
阿嫣既是新婦,跟著見禮過後,便該敬茶改口,奉上備好的針線贈禮。
茶已備妥,熱氣裊裊。
但當她將茶捧到老太妃鄭氏跟前時,那位不出所料的皺了皺眉,也沒動手接茶的意思,只沉著張臉,靠在扶手上徐徐道:「當日皇帝賜婚,禮部問名,說的是楚家長房的女兒。怎麼臨到婚期,卻換成了你?」
她斜睨著阿嫣,神情高高在上。
那樣的倨傲姿態讓阿嫣心裡有些不舒服。
不過這件事畢竟楚家理虧。
若放在楚家身上,迎娶前新娘掉包,在滿堂賓客前打個措手不及,定也會怒極,更勿論汾陽王府。
阿嫣既接了爛攤子,總不能砸得稀巴爛。
遂垂眸溫聲道:「回太妃,當日議親的確實是我堂姐,因她出了岔子,才倉促間換了我來。事出突然,沒能提早商議,家祖母心中很是歉疚,特囑咐我告罪賠禮。」
說著話,盈盈屈膝作福。
老太妃別過了臉,「一個待嫁的姑娘,能出什麼岔子。」
「個中緣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家祖母修了書信託堂兄帶著,他如今還在客舍,太妃可否遣人請他過來當面解釋?堂兄是府里的嫡長孫,先前議親時他也曾經手過,也可代長輩致歉。」
語氣平靜,姿態不卑不亢。
老太妃憋著滿肚子的氣,仍沒什麼好臉色。
倒是旁邊武氏開口道:「若真是事出有因,也該問個清楚,免得徒生誤會。母親,不如就請他來吧,既結了親,也算是親戚。」
她的話顯然頗有分量,老太妃縱滿臉不悅,卻還是抬了抬眼皮,命人去請。
少頃,楚安匆匆趕來,道明原委。
……
離京前,楚家商量過怎麼跟謝府交代。
楚嬙逃婚這事肯定瞞不過去。
太師府雖有點門第,卻也日漸沒落,沒能耐將事情瞞得密不透風。不論皇家還是汾陽王府,只要有心打探那日府里的動靜,定會問出內情。若楚家自作聰明,胡編亂造,不止難以長久圓謊,反而會將此事鬧得更加難看。
能周旋的只有楚嬙逃婚的由頭。
據如煙招供,她是怕謝珽為人心狠手辣,且遠嫁之後勢單力孤,不願去謝家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