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都不記得我活了有多久了,只記得太宗遲暮,高宗多病,武后當權,廢兩子,又復立,到天子臨朝,都仿佛只是昨天的事。”

  “可你看上去只像二十歲出頭……”

  “修道之人,大多有駐顏之術,不足為奇。想當年,武后屠戮我長孫一脈,本家凋零,分家更是樹倒瑚孫散。因我當時已經久居深山,不理朝政,方才逃過一劫。時也命也,怨不得天,由不得人。”

  “只……那個和尚與你又有何關聯?”柳乾因問。

  長孫無果端起了茶杯,端詳良久,卻沒有入口。

  “並無關聯。”他說。

  “他說是你炸了他的棲息地?”

  “是貧道所為。”

  “理由呢?!”

  “害人之物,留之何用。”長孫無果抿了一口茶水,“你今日來,不是為了追尋我和那和尚的淵源吧?”

  柳乾因毫不遲疑,立馬解下腰間的錢袋奉與道長。

  “求道長幫忙驅除髒東西,這點小心意權當是謝禮!”

  “收起來吧。我對銀錢已不感興趣。”長孫無果看都不看一眼,只管喝自己的茶,“我自會幫你。熬過接下來這五日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道長……”

  “心有不安的話,白天的時候你可以隨時來找我。”長孫無果從腰間解下一柄拂塵,交給柳乾因,“回去把它掛在門上,之前給你的香囊掛在床頭。它再來的時候,不管它說什麼,你都不要回應。不管它的話有多觸動你,你也不要回答任何一個字。記住。”

  柳乾因接過拂塵。握在手裡時他才發現,小小一柄拂塵,卻仿佛千斤墜般沉重。

  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發抖。

  ☆、第五章

  柳乾因從沒想過,自己這樣的軍痞,也有忐忑不安的時候。

  他並不是不信道長說的話,而是他覺得道長話只說一半,不肯明言,有些憋得慌。

  但相比之下,那個和尚更可怕。畢竟道長再冷也是保護自己,而那傢伙要吃人。

  “可真他娘的是個妖孽。”柳乾因上廁所的時候還在想這件事。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提褲子走人。

  七天轉眼就過去。柳乾因早有計劃,等到第七日晚上的時候,他就將道長給他的拂塵掛在門上,香囊也安置在了床頭。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取出了一把符咒,把屋子裡貼得到處都是。

  這些符咒是他求著道長給他的。看著他那委屈可憐的模樣,道長冷冷地盯著他半晌,還是提筆寫了許多敕令給他。

  “我不敢保證這些東西對它有用。”長孫無果對他道,“萬事,靠你自己判斷。”

  管它有用沒用呢,貼他娘的,圖個心裡安穩。

  不但如此,柳乾因還準備了一些雞血和糯米,準備一旦這些東西克制不了那個鬼和尚,就潑他一身髒水,然後鑽空子逃命。

  他計劃得很好,自以為天衣無縫。夜深的時候他穿好鎧甲,衣冠楚楚地坐在椅子上看兵書,打算用一身正氣喝退這些陰邪之物。隨身的長戟被放在易取之處,他始終沒停止思考,盤算著許多策略和方案。

  這本該是個深謀遠慮萬無一失的夜晚。但柳乾因千算萬算沒有料到,他是個軍人,不是個軍師,從來是聽命令上陣打仗,哪有自己籌謀的時候。

  因此他思慮過重,遠超平時,不到三更就伏在桌上睡著了。

  柳乾因睡得天昏地暗,鼾聲如雷,絲毫不知道三更一道,外面便陰風陣陣,如鬼哭一般刺耳。有個東西在午夜時來到了他門邊,正欲闖入屋內,誰知門上的拂塵一動,那東西便仿佛受傷一般,立刻退去了。

  他屋子裡貼滿了咒符,上面的敕令只要一靠近就會微微發亮。門外的東西顯然十分震怒,但遲遲不能靠近,一時之間竟僵持了起來。

  陰風颳了一會,忽然漸漸褪去,銷聲匿跡了。柳乾因對此一無所查,他一覺睡到五更天,安安穩穩,甚至還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那個和尚,很年輕,愛笑,穿著一身白色蚩靈在蒼山洱海采馬草。而自己就站在他後面不遠處,遠遠地看著他。

  柳乾因沒見過這樣的他,看他用沾著泥的手擦頭上的汗,卻擦得自己的臉像個花貓一樣,便一下子笑出聲來。他喊了那和尚一聲。

  那和尚卻像沒聽見一般,仍舊賣力地采著馬草,置若罔聞。

  柳乾因有些奇怪,便上前一步,試圖去拍他的肩膀。可手剛剛碰到他,那和尚就驟然化作了一副白骨,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柳乾因大吃一驚,忽然間覺得脖子一涼,騰地一下驚醒了過來。

  他隱約覺得自己像是睡落枕了,便抬手揉著脖子,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打算回去睡覺。誰知剛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陰森修長的身影站在他桌前,正垂著眼冷冷地看著他。

  柳乾因瞬間就被嚇精神了。

  他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力道之大,連帶著椅子向後撤了一小段距離。而在他面前,正站著那個表情陰冷的和尚。

  他的樣子很詭異,抱著手臂,腿微微岔開,卻直挺挺地站著,兩手板正地負在身後,頭顱平視前方,脖子有些僵硬,眼睛卻朝下看著,不知道盯著柳乾因有多久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