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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允墨沉默的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你當然認識。只是,我與她已經再無可能,所以是不是意中人,已經沒有必要。”

  雲琪猛然抬頭,正望見他眼中無限的悲涼。

  

  ☆、相顧無言

    江允墨雖生在農家,但天資聰穎,機敏過人,幼年時幸被師傅看中,在飛燕門下習了十年的文武藝,下山後考取功名,無論鄉試省試一路過關斬將,實屬順暢。

  進京後因他一身過於常人不可多得的良好修養被當時的太尉韓肅慧眼識才,過了殿試後便將他保舉至了刑部,一身的好武藝加之嚴謹的心性令他如魚得水,一路的官途也算十分平坦順利。

  他最敬重兩位恩師,除過他在飛燕門中的師父,江湖一代宗師顧嵩硯,便是後來在官途中遇到的韓肅。初入京城為官的他有有很多朝中事宜需請教恩師,於是在開始的那幾年,身為韓肅的門生,他經常出入韓府。

  他第一次見她,便是在韓府。

  那日他正在書房與老師議事,不知不覺間已至中午,忽聽得房門口一聲清脆的聲音甜甜的喚父親,他與老師雙雙抬頭,就看見一位粉衣少女立在門口。

  粉色的衣裳,映著少女甜甜的笑容,那畫面仿佛他幼年時常見的暖春三月里一簇簇的桃花,因那是他心中最美的景色,那忽然闖入眼帘的少女從此便成了他人生中最驚艷的色彩。

  他才知道,那是他恩師韓肅的長女,名喚雲珮。

  老師膝下無子,卻有三個女兒。雲珮因是長女,又出身書香世家,自然被教養的知書達禮,那時雲珮常常會趁他閒暇時捧著本書來向他請教,常常有許多問題要問他,他比雲珮年長,滿腹詩書且又是殿試的佼佼者,自然能輕鬆幫她答疑解惑。每當這時,雲珮總會報他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面若桃花的羞澀離去。他見過她在水亭中獨坐沉思的身影,也聽過她幽幽飄渺的琴聲,他總是遠遠的安靜望著她,她若發現了,便會朝他溫婉一笑。那些情景在那樣柔似春水的時光中過去了兩年。

  他什麼時候動了要娶她為妻的念頭?他想應該是在雲珮送了他親手繡的一方錦帕之後。他雖從不自輕,但也曉得大丈夫立業成家的道理,出身寒門的他在心中暗定決心,等到自己在京中基石穩固,事業有成時,一定向老師提親。到那時,以老師對自己的看重,雲珮對自己的情意,他們定能終成眷屬。

  他歷經一番兢兢業業,努力進取,終於成了令人刮目的後起之秀,因他才幹突出,皇上提任他為刑部侍郎,他總算立穩了事業,終於可以向雲珮提親了。

  然而那年七夕,竟成了他與雲珮在一起的最後回憶。

  皇上五年一度的選妃,選中的正是他心中唯一不可替代的雲珮。

  他還記得雲珮傷心的面容,哭紅的雙眼,他沒有別的方法,唯恨自己為何不早些說出他的心愿,早些提親。

  雲珮立在他面前,秀麗猶似燦爛的桃花一般,只是用很沙啞的聲音哽咽地跟他告別:“母親說,我是長女,就應像長子一般擔起韓家的責任,我真的不想去,可我沒辦法,對不起,對不起。”

  她大顆大顆的淚滴下來,落在地上,也落在他心上。

  蕭瑟的秋風中,他遠遠看著皇宮的馬車將雲珮從韓府接走,不久後便得知雲珮被封嫻妃的消息。

  他知道也許一切是可以避免的,只怪自己太過矜持自卑,就算他早些提親,老師未必不會答應。他不能原諒自己。他所能做的只是從此將雲珮深深藏在心裡,默默的遠遠的守著她,就算那以後的幾年都沒有機會再見一面。

  直到前些日子他判斷出胡大要進宮行刺。當他差人送信給朱子琰,又急忙趕至宮中後,聽宮人說皇上正在沐華殿中陪伴嫻妃,他大驚失色,倘若讓那胡大傷了嫻妃,那他此生便決不能再原諒自己。於是他顧不得禮制約束等不及宮人通傳,立刻前往沐華殿。幸好他趕到及時,又有朱子琰出手,才沒叫胡大傷了嫻妃一絲半毫。

  那也是他五年後第一次再見雲珮。他知道雲珮也認出了他,他向皇上俯首的余光中感到了雲珮盈在眼中的淚光。

  可他們如今只能在這般情況下再見面。

  再見面,她已是別人的女人,懷著別人的骨肉。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江允墨語停,房中沉默了良久。

  雲琪吃驚的呆立了半天。她沒有想過江允墨與姐姐會有這樣一段前緣。

  那時她年紀尚小,只記得姐姐要進宮前的那些日子一直精神不好,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偶爾見到姐姐,也總是一副剛哭過的樣子。母親說,那是因為姐姐捨不得家裡,女兒家出嫁前都會那樣的。

  直到剛才,聽完江允墨的一番話,她才明白姐姐那時的痛苦。什麼家族的榮耀,無上的皇恩,那原來是用姐姐一己柔弱之軀,犧牲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換來的,原本該與心上人相守,一生幸福的姐姐,等來的卻是晦澀陰暗的深宮。聯想到中秋夜見到姐姐時,她眼中隱忍的思念悲傷,欲言又止最後卻化為了嘴邊一絲無奈的微笑,雲琪現在才明白那是什麼滋味。

  雲琪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出的江府,回程的馬車上,歲末傍晚的寒意瑟瑟的滲進厚簾,冰透了她的手指,也涼透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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