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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頓了頓,老實說道:「崔明的案子,宗正寺比陛下更適合處理,一旦陛下直接插手,會給朝堂釋放一些錯誤的信號,影響新黨和舊黨的平衡,而且,陛下還要直接面臨西宮的壓力,蕭氏皇族的壓力……」

  女皇道:「你倒是會為朕著想。」

  李慕認真道:「食君俸祿,為君分憂,這是臣應該考慮的。」

  女皇沉默片刻,輕嘆了口氣,說道:「三十餘口人,就因為一句構陷的言語,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朝廷給地方官府的權力,是不是太大了?」

  李慕也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

  當初處置趙永和任遠,只要張縣令遞上申請,郡衙查過卷宗,沒有疑點,就能簽發斬決的文書。

  實際上,掌管百姓生殺大權的,是一縣縣令。

  民間有俗語,破家縣令,滅門郡守。

  一個縣令,就能讓轄區內的普通百姓,家破人亡,一郡之守,要滅誰的門,抄誰的家,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這固然使得結案的效率大大提高,但也容易造成大量的冤假錯案。

  人命大於天,大周的這項制度,的確過於草率。

  他看著女皇,說道:「人命關天,不如收回地方官員對百姓的生殺大權,斬決以上的判決,需要將卷宗呈交刑部再三核准,最終交給陛下欽定,再下發各郡……」

  女皇思考片刻,點頭道:「你的提議很好,離宮之時,去中書省傳朕旨意,以後大周各縣,重案命案的判決,郡衙核准之後,再遞交刑部……」

  李慕拱手道:「臣遵旨。」

  無形中,他和女皇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傳旨這種事情,本來應該是上官離做的,她在百官心目中,就是女皇的代言人。

  再這樣下去,他距離取代上官離的日子,就不遠了。

  站在女皇面前,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李慕再次開口道:「臣這就去中書省傳旨。」

  女皇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他走了兩步,身後又傳來女皇的聲音,「需不需要朕賞你幾位侍女?」

  女皇果然還記得那件事情,李慕尷尬道:「還是不用了,謝陛下,臣告退……」

  雖然女皇是好心,但就算她賞李慕幾名美貌的侍女,李慕也不敢要。

  用不上是一回事,柳含煙回家,要是看到家裡一群鶯鶯燕燕的,醋罈子還不得第一天就翻掉。

  到目前為止,李慕一直信守著離開之時,對她的承諾。

  從上陽宮出來,李慕徑直來到中書省。

  中書省機要之地,外人免進,但門口的亭長,卻並沒有攔他,前段時間,他來中書省比回家還勤快,差不多已經算是半個中書省的人。

  李慕走進中書省大門,問那亭長道:「劉大人在不在?」

  那亭長咽了口唾沫,說道:「在,幾位大人都在,下官這就去叫……」

  如今的中書省,任誰提起李慕的名字,心肝都得顫兩顫。

  中書侍郎,當朝駙馬,多大的官,多麼顯赫的地位,不到一個月,就被他送進了宗正寺大牢。

  侍郎大人被他送進宗正寺,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從科舉開始,先是將宗正寺擺在和其他官衙相同的地位,又用充分的理由,說服幾位大人,擴充了宗正寺的官員,然後再趁機將自己的手下送進宗正寺……

  這一路走來,他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為的,就是將中書侍郎拉下馬。

  而在這之前,他沒有表達出絲毫針對崔侍郎的意思,甚至與他遇到,還會主動的和他微笑打招呼……

  這是何等的心機?

  他若有心想要算計什麼人,恐怕對方死到臨頭,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很快的,劉儀就從一個衙房匆匆跑出來,問道:「李大人,有,有事嗎?」

  李慕道:「陛下讓我來傳一道口諭,以後各郡發生的重案命案,郡衙審核之後,還要送到刑部核准,最後由陛下御批,你們商量一下,儘快出一個成文的細則,交給刑部落實。」

  劉儀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本官這就和幾位同僚商議……」

  李慕揮了揮手,說道:「那我走了,回見。」

  劉儀同樣抬起頭,說道:「李大人再見。」

  回到衙房中時,他才長鬆了口氣。

  一想到這半個多月,李慕和他們討論科舉之事時,看似在為中書省出謀劃策,其實是在想著怎麼弄死中書侍郎,他就有些不寒而慄。

  一直以來,李慕給人的印象,都十分正直。

  他不畏權勢,不懼天地,朝堂之上,直言不諱,朝堂之下,勇往無前。

  包括劉儀在內,六位中書舍人都認為,李慕是一個直人。

  做事直來直去,不懂得妥協迂迴。

  若是將他比之為一種動物,最合適的就是狗了。

  他是女皇的忠犬,忠心護主,任何敢於挑釁女皇的人,都將被他咬掉一塊肉。

  忠犬雖凶,但卻不足為懼,只要躲著避著,便不擔心被他咬傷。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李慕根本不是一隻狗,他是一隻狐狸。

  一隻狡猾至極的狐狸。

  他表面上看著人畜無害,每日對你露出和善的微笑,卻會在關鍵時刻,露出鋒利的獠牙,一口咬斷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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