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不好(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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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已經圍了數十人了,全都對著太夫人和王府的大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老婦真是宸王妃的祖母?」

  「我看應該是,否則王府的人早把她攆走了吧!」

  「哎呀,宸王妃連自己親爹也不管未免也太無情了。」

  「就是就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

  這些議論聲也傳入了太夫人的耳中,她的嘴角微微地翹了翹。

  這件事他們楚家是占著大義的,而且,事情本就是因宸王府而起,楚千塵理該給楚令霄去求情。

  琥珀很快就走到了太夫人跟前,先屈膝行了一禮,道:「太夫人您起來吧。」

  太夫人自覺勝利了,昂著下巴道:「老身要見王妃!」

  她一副「楚千塵不來見她,她就絕不起身」的架勢。

  琥珀無奈地嘆了口氣,環視著圍觀的眾人,朗聲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永定侯有罪,自當交由官府裁決。」

  「太夫人,您在這裡逼迫王妃,豈不是陷王妃於不仁不義,又置國法於何地?!」

  「王妃說了,為了國法,為了公義,就算被千夫所指,她也決不能徇私!」

  她這番正氣凜然的話一下子就讓眾人的風向轉了方向。

  比起孝道什麼的,這些百姓更喜歡的是看著那些當官的人罪有應得,唯有如此,他們才能感覺到公義是存在的,感覺到大快人心的滋味。

  琥珀又道:「三司會審就在明日,請各位鄉親父老屆時儘管去大理寺觀審。」

  眾人一陣叫好,紛紛鼓掌,更有人誇起宸王妃大公無私,氣氛熱烈。

  王府的大門很快又關閉了。

  眾人對著太夫人指指點點,更有人「好心」地勸她放寬心,如果她兒子是無辜的,三司一定會還他清白云云。

  王嬤嬤趕緊來扶太夫人起身,太夫人跪得不久,但是她年紀大了,沒跪一會兒就覺得膝蓋麻痹,踉蹌著在別人的噓聲中上了侯府的馬車。

  太夫人跑這一趟,非但沒討到好,連楚千塵的人都沒見著,就灰溜溜地走了。

  直到馬車駛遠,太夫人還覺得臉上火辣辣得疼。

  「太夫人,奴婢給您揉揉膝蓋。」王嬤嬤趕緊給太夫人揉膝蓋,一邊揉,一邊抱怨楚千塵不念祖孫與父女之情。

  如果是前幾日,太夫人定要義憤填膺地痛斥楚千塵一番,可是現在她覺得身心俱疲,根本不想說話。

  這幾天,她已經深深地感覺到何為事態炎涼了。

  她進不去穆國公府,兒子們也是到處找關係托人,銀子如流水般送掉不少,但是對方銀子收歸收,態度卻都是模稜兩可。

  就連宮裡的楚貴妃也慌了,想幫著求情,結果被皇帝罵了一頓,責令她在鍾粹宮思過,楚貴妃差點被降了位份,皇帝還是看在二皇子的份上才作罷。

  太夫人今天跑來找楚千塵是不得已的,是實在沒別的選擇了,只能下跪求這個孫女高抬貴手,但是楚千塵冷心冷肺,到現在還在記仇。

  太夫人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了,就這麼恍惚地坐在那裡,連馬車什麼時候駛進侯府都不知道。

  王嬤嬤連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下了馬車後,坐著肩輿去了正堂。

  正堂里被楚家的四房人坐得滿滿當當,連孫輩們都到了。

  楚令宇一臉期待地看著太夫人,「母親,怎麼樣?」

  太夫人在王嬤嬤的攙扶下坐下了,搖了搖頭。

  見到太夫人又是無功而返,所有人都慌了神了,惶惶不安,恍如無數雨滴掉入湖面似的,漣漪陣陣。

  雖說平時侯府這幾房也時常有點小磨擦,其他三房也多少嫉妒長房占著爵位,但誰也知道一旦沒了爵位,楚家就完了。

  所以,這幾天他們也都是齊心協力,各方奔走,然而,迎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現在侯府還沒被奪爵,他們已經落到了這個四處被人奚落、冷遇的境地,那麼等爵位真沒了,他們就是任人踩踏了。

  眾人面面相覷,越想越不安。

  幾個小輩因為長輩在不敢說話。

  劉氏忍不住抱怨了兩句:「母親,塵姐兒未免也太絕情了,連親爹也不顧!」

  她越說越激動,「大伯做事也太莽撞了,激怒了皇上,現在不僅害了自己,還連累了全家……」

  太夫人不在意劉氏說楚千塵,聽她罵長子,火就蹭蹭蹭地冒了上來,斥道:「妄議朝政,朝廷的事你一個婦人懂什麼!身為弟妹,居然連你大伯的是非也敢說!」

  太夫人狠狠地罵了一通,把之前對楚千塵的不滿也宣洩了出來,其他人皆是默然。

  「……」劉氏心裡憋屈,卻也不敢反駁,只能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楚令宇。

  楚令宇心裡也對楚令霄不滿,可知道母親一向偏愛大哥,而且,在這個時候,他幫著劉氏說話,只會讓母親更不高興。

  太夫人狠狠地罵了一通,其他人皆是默然。

  太夫人罵了一會兒,就覺得更疲憊了,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本想回榮福堂去,這時,一個青衣婆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高喊著:「不好了!」

  「太夫人,二老爺……不好了!」

  堂內的眾人本來就煩悶著,聞言,心一沉,都有種不詳的預感。

  難道說,楚令霄在天牢出了什麼事?!

  那青衣婆子快步進了正堂,氣息急促,稟道:「太夫人,大……大少爺出事了!」

  大少爺?!太夫人一驚,脫口道:「逸哥兒怎麼樣了?」

  青衣婆子顫聲道:「大少爺受了重傷……」

  後方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囂聲,就見幾個內侍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藍衣少年,少年的身上沾滿了血。

  就算還離得遠,正堂內的眾人也能看到那個擔架上的少年傷得不輕。

  「逸哥兒!」太夫人霍地起身,面色慘白,傴僂的身體搖搖欲墜。

  她今天本就是身心俱疲,不想,雪上加霜,連長孫都出事了!

  楚家其他人也都站起了身,皆是面色劇變。

  在一片惶惶不安的氣氛中,幾個內侍就把擔架抬進了正堂,放在地上。

  躺在擔架上的人果然是楚雲逸。

  他雙目緊閉,蓬頭垢面,嘴角留有乾涸的血,身上的藍袍上更是沾滿了血漬和污漬,出氣多,進氣少,氣息十分微弱,與平日裡精神奕奕的樣子判若兩人。

  「逸哥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傷成這樣?!」

  楚家眾人的目光俱都落在了楚雲逸身上,全都一頭霧水,或是憂心忡忡地皺起了眉頭,或是驚疑不定,或是露出不安的表情,或事不關己地冷眼看著。

  隨行的還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太監,大太監用尖細的聲音說道:「楚太夫人,貴府的大少爺傷勢太重,你們準備準備,給他辦後事吧。」

  「哎,可惜了。」

  大太監嘆了口氣,揖了揖手。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擔架上的楚雲逸一眼,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畢竟皇帝還沒表態呢。

  大太監帶著那幾個內侍來得突然,走得匆忙。

  滿堂寂然。

  從太夫人到楚家的公子姑娘們全都不敢阻攔這些內侍,心沉了下去,下人們更是不敢吭聲。

  空氣似在這一瞬凝結在了一起,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太夫人!」

  忽然,不知道哪個丫鬟驚叫了一聲,就見太夫人渾身虛軟地倒在了太師椅上。

  正堂內亂成一團。

  不僅是楚家,正在宸王府的楚千塵也在同一時間接到了楚雲逸重傷的消息,雙眸瞪大,整個人有點懵了。

  江沅趕緊稟了其中的經過:「王妃,今天上午,皇上去了元清觀,據說因為有一爐丹藥要出爐,所以,特意過去看看。」

  「皇上還帶了太子與幾個皇子,楚大公子是跟著二皇子一起去的。」

  「結果,開爐前,丹爐突然就炸開,楚大公子以身體護住了皇上,背部被炸開的爐蓋重重地撞到,當場就吐了血,昏迷不醒,人已經被抬回了侯府。」

  「……」楚千塵櫻唇緊抿,身子微微繃緊。

  第一個念頭是怎麼會這樣?!

  楚雲逸自九月初就進了國子監念書,楚千塵讓宸王府的人跟過他一段時間,怕他做蠢事,後來看他每天都乖乖去國子監上學,沒再犯傻,也就沒再讓人跟著了。

  今天也不是楚雲逸休沐的日子,他怎麼會突然跟二皇子一起陪皇帝去道觀?

  這不是楚雲逸會做的事。

  這小子缺根筋,不至於會想到去討二皇子的歡心給楚令霄求情……

  江沅接著道:「王妃,太醫已經瞧過了,說楚大公子的傷非常嚴重,人已經送回楚家,讓楚家趕緊準備後事。」

  楚千塵霍地從羅漢床上走了起來,臉色泛白,眸色幽深。

  她原以為楚雲逸傷得應該有些重,卻沒想到他的傷勢竟然嚴重這個地步!

  楚千塵毫不猶豫地吩咐道:「備馬,備車。」

  琥珀立刻就應了,備了馬,也備了藥箱。

  江沅也沒閒著,她猜到了楚千塵要做什麼,叫了十個王府的侍衛待命。

  楚千塵騎了馬,帶上琥珀、江沅以及王府侍衛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永定侯府。

  侯府的下人們自然不敢攔著楚千塵,一面去通報,一面迎楚千塵入府。

  楚千塵在外儀門處下了馬,才立定,就見劉氏在幾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慢慢悠悠地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哎呦喂,這不是宸王妃嗎?」劉氏的神情與聲音都是陰陽怪氣的,「你終於捨得回來了啊!我還以為王妃如今高高在上,不管家裡人死活了呢!」

  她一邊說,一邊朝楚千塵逼近。

  想著這些天遭的罪,劉氏憋著一肚子的火呢,然而,她根本就沒法靠近楚千塵,一個高大威武的王府侍衛往前一站,就以刀鞘擋住了劉氏的前路。

  楚千塵懶得跟劉氏廢話,單刀直入地問道:「逸哥兒在哪裡?」

  劉氏冷冷地嗤笑了一聲,「怎麼?宸王妃現在記得娘家……」

  劉氏本來想嘲諷楚千塵一番,但擋在她前面的年輕侍衛這時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年輕的侍衛面容冷峻,目光凌烈,如一把藏在鞘里的刀似的,寒氣四溢。

  宸王府的這些侍衛們個個都是北地軍中退下的精銳,都曾經在戰場上披荊斬棘,手上更是沾染過不少敵人的鮮血,遠不是普通的護衛可以相提並論的。

  他一個眼神,一個冷哼,就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一股殺伐之氣。

  劉氏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內宅婦人,在面對這些人似的,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若不是有丫鬟扶著她,她怕是已經嬌軟都癱倒下去了。

  這簡直就跟土匪似的!劉氏心道,不敢再多嘴,打著哆嗦道:「抬去清風閣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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