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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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把其他幾房的人全都看呆了,一時無人做聲。

  侯府上下都聽說過楚令霄與沈氏夫婦最近不和,卻沒想到他們「不和」到了這種程度。

  大家也都知道楚令霄最近因為腿傷脾氣暴躁,所以儘量都避著他,讓著他,令他們震驚的是平日裡一貫端莊賢淑的沈氏發起火來,是這副樣子。

  太夫人眉宇緊鎖,對著沈氏呵斥道:「阿芷,你到底在做什麼?!」

  太夫人的太陽穴突突地跳,頭痛欲裂,心裡也覺得楚千塵真是個攪家精,最近府里發生的不少事都與她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沈氏從容地撫了下衣裙,道:「母親,這句話你該問侯爺。」

  她鳳眼一挑,毫不掩飾眸中的譏誚。

  楚令霄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傷腿鑽心得痛。

  他咬牙切齒地破口大罵:「沈芷,你瘋了嗎?!」

  「你為了這麼個惹禍精竟然敢對本侯動手?!你還知不知道什麼是身為女子的溫婉嫻雅!」

  楚令霄剛摔了一腳,鬢髮凌亂,衣袍上也沾了些泥土,俊逸的五官因為疼痛微微扭曲,整個人狼狽不堪,與傲然而立的沈氏形成鮮明的對比。

  楚千塵往前邁了半步,走到沈氏的身側,注視著楚令霄問道:「不知父親這是對宸王不滿呢,還是對皇上不滿?」

  她這句話就問得誅心了。

  楚令霄:「……」

  楚令霄仿佛被掐住了喉嚨似的,啞然無聲。

  對皇帝不滿,那是抗旨,楚令霄不敢。

  他也同樣不敢承認他對宸王不滿,就算宸王現在病重,宸王的手下想要收拾一個永定侯府,那還是抬抬手指的事!

  楚千塵一眼就看透了外強中乾的楚令霄,像他這樣的人她前世見得多了,也就是窩裡橫而已。

  前世,楚千塵對這個生父最後的印象就是他捨棄自己時的冷漠與決然。

  在他心裡,自己這個女兒可有可無,隨手可棄。

  之後的數年,那一幕曾經成為她午夜夢回時的噩夢,深深地銘刻在她的心中、她的記憶中。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她變得足夠強大,楚令霄也就再影響不到她分毫了。

  楚千塵定定地看著幾步外的楚令霄,語氣輕淡而又犀利地說道:「若是父親對這道聖旨不滿,大可以去皇上那裡或者去宸王府辭婚,我絕無二話。」

  「……」楚令霄啞口無言,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楚千塵也懶得再理楚令霄,一手攙起了沈氏的胳膊,對上沈氏時,她的眸光柔和了下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母親,我們走吧。」

  她又招呼上了楚雲沐:「沐哥兒,我們走!」

  「哦。」楚雲沐習慣了聽他姐的話,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五歲的楚雲沐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一邊走,一邊問道:「楚千塵,我可以看看聖旨嗎?」

  楚千塵就順手把聖旨塞給了他,叮囑道:「不許一邊走一邊看,回去再看。」

  「哦。」楚雲沐得償所願,乖乖地應了。

  他們三人丟下侯府這麼多人,逕自離開了。

  看著沈氏三人的背影,楚令霄的眼眸陰晴不定,脖頸間根根青筋時隱時現。他就像是一座隨時都會噴發的火山似的。

  周圍的氣氛愈發壓抑、凝重。

  楚二老爺楚令宇與兩個弟弟交換了一個眼神。

  楚令宇遲疑地上前了幾步,清清嗓子喚道:「大哥。」

  楚令宇他們也覺得皇帝的賜婚不妥,想找楚令霄商量一下該如何應對。

  楚令霄看著三個弟弟,臉上火辣辣得疼,再回想之前在校場的那一幕幕,又羞又憤,今天他真是丟盡了臉。

  他想挽回自己一家之主的顏面,義正言辭地沉聲道:「哎,你們大嫂見識短,皇上賜婚,聽著是莫大的榮耀,可誰都知道塵姐兒只是個沖喜的。」

  「現在宸王病重,眼看著人隨時都要沒了,就算在塵姐兒出嫁前,宸王就死了,我們楚家和宸王府也脫不開關係了。」

  「到時候,皇上清算舊帳,我們楚家還有什麼翻身的餘地!」

  「你們大嫂近來是越來越不知分寸了,一味偏寵塵姐兒,也不知道塵姐兒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楚令霄一副氣不過的樣子,道:「本侯都是為了我們楚家著想。」

  楚令霄所說,也是楚令宇他們所擔心的。

  說到底,楚令霄夫婦無論怎麼吵,都是楚家的家務事,可是楚千塵的這門親事卻會影響到整個楚家。

  楚家的公子姑娘們原本覺得楚千塵沖喜是她一個人的事,現在聽楚令霄這麼一分析,也都變了臉色,擔憂、焦慮、煩躁等等,皆而有之。

  「母親,那我們該怎麼辦?」三夫人虞氏不安地看向了太夫人,囁嚅地問道,「要不要去問問貴妃娘娘和二皇子殿下。」

  虞氏心裡其實懷疑楚家或者楚貴妃是不是最近得罪了皇帝,皇帝才會賜下這麼一門婚事。

  「現在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侯府,這時候進宮不妥。」太夫人毫不猶豫地否決道,雙手緊緊地攥著手裡的紫檀木流珠串,面沉如水。

  本來,她是想把楚千塵給二皇子當側妃的,誰知道這丫頭是個頭眼高手低的,就是不肯,口口聲聲說不做妾,現在給侯府招來這種大禍。

  如同長子所說,這哪裡是出了一個王妃,分明是出了一個掃把星,是把楚家放在火上烤呢!

  侯府真是平白遭了這橫禍!

  太夫人心口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泄,忍不住就遷怒了一句:「姜姨娘是怎麼教女兒的,把女兒養成這樣!」

  「這怎麼能怪敏姍,她這是像沈芷!」楚令霄脫口反駁道。

  他握緊了手裡的拐杖,眼皮顫了顫,又道:「這丫頭最近都跟著沈芷,疏遠了她姨娘,到底誰教的還不一定呢!」

  說話間,他臉上就多了幾分氣急敗壞,似乎還在記恨著剛才沈氏踢掉他拐杖的事。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一臉的疲憊,道:「令霄,令宇,令庭,令韜,你們幾個跟我來,其他人都回去吧。」

  太夫人只叫上了四個兒子,把兒媳婦與孫子孫女們全數都打發了。

  劉氏、虞氏等其他人都乖順地應了,各回各院,唯有楚雲逸沒有離開,怔怔地望著太夫人、楚令霄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

  楚雲逸眉心輕蹙。

  從剛剛父親、祖母他們的對話來看,這樁賜婚並不好。

  而且,父親、祖母很生氣,話里話外明顯在遷怒二姐。

  「大少爺,」他的小廝為自家少爺抱不平,「您今天得了皇上的誇獎,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偏生二……」二姑娘給大少爺拖後腿!

  「你胡說什麼!」楚雲逸回過神來,不悅地打斷了小廝,「這賜婚又不是二姐討來的。」父親和祖母明明也知道這點,卻還是遷怒到了二姐身上!

  小廝後悔自己嘴快,也是,二姑娘怎麼說也是大少爺的親姐姐。

  他連忙改了口:「大少爺說得是,誰喜歡給人沖喜啊!」

  楚雲逸輕聲嘀咕道:「宸王估計就是個病秧子,哪裡配得上二姐!」

  一想到楚千塵三天後就要出嫁了,楚雲逸心裡就不太痛快:等她出嫁了,那就得住到夫家去了,以後就不能經常回來了,那麼自己豈不是更沒機會讓她刮目相看了?!

  楚雲逸越想越覺得不爽,對於那個未曾謀面的未來二姐夫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府里已經有個四弟成天粘著二姐了,現在又來了個病秧子!

  想到方才楚千塵走的時候還記得招呼上楚雲沐,楚雲逸就感覺胸口有些悶,明明他才是她的親弟弟,可是她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這人真是沒心沒肺!

  楚雲逸重重地一拂袖,對著小廝丟下了兩個字:「走了。」

  小廝連忙跟上,還以為自家少爺是要回自己的院子,結果卻見他朝著內儀門的方向去了。

  小廝自然是不能進內院的,撓了撓頭,心道:莫非大少爺是要去找二姑娘?所以大少爺是在擔心二姑娘?

  楚雲逸慢吞吞地往正院走去,他才不是因為擔心楚千塵呢,只是想去問問她有什麼打算而已。

  沒錯,就是這樣。

  以楚千塵的耗子膽,現在肯定怕死了,說不定在哭……

  想著,楚雲逸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可他才跨過內儀門的門檻,又改變了主意,調頭往回走,叫住他的小廝:「陪我出一趟門。」

  小廝唯唯應諾,心裡覺得自家少爺真是太善變了。

  太陽西斜,樹梢花叢間掛著點點金光,此刻的侯府分外的安靜,下人們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與聲音,死氣沉沉的。

  正院亦是如此。

  知道沈氏與楚千塵有話要說,陳嬤嬤識趣地把其他丫鬟都攆了出去,連楚雲沐都被打發去「玩」聖旨了。

  「咚!」

  東次間裡傳來一陣異響。

  「豈有此理!」沈氏還在氣頭上,重重地把喝了一半的茶盅放在茶几上,茶水微微灑了出來,沒灑到沈氏自己,反而不慎濺到了楚千塵的衣裙上。

  沈氏微微蹙眉,拉著楚千塵的手起身道:「塵姐兒,去換身衣裳吧。」

  「你又長高了,都與我差不多高了。正好我這裡還有幾身衣裳從來沒穿過,是我二十來歲時做的,顏色很鮮亮,現在我也不適合穿這麼嫩的顏色了,乾脆給你吧。」

  沈氏拉著楚千塵的手往碧紗櫥方向走。

  其實,楚千塵的衣裙上也就是沾了幾滴指頭大小的茶漬而已,根本就不妨事,但楚千塵看沈氏心情不好,就順著她的意思了。

  沈氏給楚千塵找好衣裳,就出去了。

  等她楚千塵換好衣裳出來時,就見沈氏坐在茶案邊,案上備好了一套茶具,旁邊紅泥小爐上的紫砂壺口冒著白色的熱氣,發出輕微的燒水聲。

  這是……楚千塵的鼻尖動了動,唇角微翹。

  沈氏抬眼朝她看來,也笑了,「這衣裳你穿果然好看!」

  楚千塵穿得是一身嫣紅色繡芙蓉花的襦裙,鮮艷的料子上繡著大朵大朵的芙蓉花,襯得她肌膚如玉,人比花嬌。

  「塵姐兒,過來坐。」沈氏對著她招了招手。

  經過楚千塵去更衣的這一盞茶功夫,沈氏已經整理了思緒,冷靜了不少,柔聲寬慰道:「這件事……你別急。」

  「母親,我不急。」楚千塵在沈氏對面坐下,微微一笑,給了她一個甜笑,「我來給您沏茶吧。」

  她順手拿起了爐子上的紫砂壺,動作嫻熟地燙杯、洗茶、沖泡、封壺、分杯……一整套泡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優雅從容,又有幾分剛柔兼備的氣度。

  美好得像一幅畫!

  沈氏怔怔地看著楚千塵的一舉一動,心情複雜。

  本來,她早就想好了,要尋合適的機會問問楚千塵是不是有了意中人,她想把這丫頭記到自己的名下,給她尋一門好親事的,沒想到這旨賜婚聖旨來得實在太突然了……

  事情驟然間變得有些麻煩了。

  這時,楚千塵沏好了茶,親自給沈氏奉茶,「母親,喝茶。」

  她唇畔噙著一抹淺笑,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笑容嬌艷,氣定神閒。

  可是看在沈氏眼裡,覺得楚千塵是怕自己擔心,才會如此。

  她不過一個未滿十四歲的姑娘家,忽然遇到這種事,又怎麼可能不慌!

  沈氏接過青花瓷茶盅,放在了一邊,握著楚千塵的素手,有條不紊地說道:「塵姐兒,雖然說天子金口玉言,可這樁婚事也未必沒有周旋的餘地。」

  「但凡還沒有立婚書,這件事還不一定會成,我會想想辦法的。」

  「有我在,不會讓你不明不白就嫁了的。」

  沈氏心裡琢磨著,明天一早她就回娘家問問情況。

  就算楚千塵迫不得已要嫁進宸王府,那也必須得三書六禮!絕對不能隨便一抬轎子就抬進王府去。

  沈氏心疼地看著楚千塵。

  「母親,您放心,我沒事的。」楚千塵一雙清澈明淨的鳳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沈氏的眼睛,神色鄭重。

  她說這句話自是有她的底氣,不就是區區一道賜婚聖旨嗎?總有辦法解決的,先看看薛風演他們怎麼說吧。現在的關鍵是不能讓皇帝知道王爺出京了。

  楚千塵指著那青花瓷茶盅,話鋒一轉:「母親,這泡茶的水是我花了好幾天才收集的荷花、荷葉上的露水,茶水清淨甘美,而且還帶有荷花的沁香,您可一定要試試。」這水還是她今天一早讓人送來正院的。

  「那我可有口福了。」沈氏笑著端起了茶盅,吹了吹漂浮在茶湯上的浮沫,慢慢地聞著茶香,「果然帶有一股清雅的荷香。」

  接著,她輕呷了一口茶水,只覺入口清香甘醇,贊道:「好茶!」

  茶是好茶,可沈氏根本沒法靜下心來品茗,心裡始終有一根刺,刺得她微微地痛:塵姐兒這孩子明明那麼好,她配得起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偏偏這孩子命運多舛。

  宸王固然身份高貴,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楚千塵這一嫁只會苦不堪言。

  於宸王,楚千塵是庶女,身份低微,又是皇帝硬塞過去的,根本討不了喜,還會被宸王遷怒。

  於皇帝,楚千塵一旦嫁了過去,那就是宸王府的人,將來若是宸王府有事,楚千塵也會跟著一起受罪。皇帝一向高高在上,帝王無情,當他要治罪楚千塵時,壓根兒不會去想這是他自己賜的婚。

  在外人看來,皇帝都當眾親口說了,楚千塵這是給宸王沖喜,就算嫁過去,「沖喜」兩個字也會伴她一生,永遠被人指指點點,成為話柄。

  而楚家……

  想著楚家,沈氏就覺得心寒,楚家本該是楚千塵的靠山,本該為楚氏女撐腰,可從楚令霄和太夫人的態度就知道,楚家不會給楚千塵撐腰的,甚至巴不得和她撇清干係。

  楚千塵看得出沈氏還在擔心自己,心中淌過一股暖流:至少楚家還有沈氏與楚雲沐。

  她正色道:「母親,這婚事不會成的,您覺得宸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楚千塵抿唇微笑,眸光燦燦。

  王爺並不是什麼軟性子,會任由皇帝擺布他的婚事。

  這件事只是皇帝一廂情願,必是成不了的。

  讓她在意的是,皇帝這道賜婚聖旨到底是什麼用意,他為什麼會選自己給王爺沖喜?皇帝應該並不知道自己是大夫,所以,他挑上自己的理由是什麼?

  「宸王……」沈氏喃喃道,腦海里浮現一道有些模糊的身影。

  自宸王十五歲去北地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宸王。

  她只是聽父親誇過宸王聰明絕頂,有雄才偉略,說只要有宸王在,就可以保大齊一日太平安穩。

  正因為宸王出色,沈氏反而更擔心:越是出色的人往往孤高,目下無塵。

  她也怕楚千塵成為宸王與皇帝博弈的一枚棋子。

  他們那些個天之驕子,又怎麼會在意楚千塵一個小女子的前程。

  沈氏眸光閃爍,端起茶盅又放下,啞著嗓子道:「塵姐兒,就算這次的賜婚不成,你以後的婚事也難了。」

  皇帝的這道賜婚已經讓楚千塵與宸王扯上了關係,以後楚千塵再想談婚論嫁,京城的那些世家恐怕都會斟酌一二,怕犯了皇帝和宸王的忌諱。

  也正因為此,沈氏才如此痛心。

  「那不是正好!」楚千塵笑眯眯地說道。

  沈氏怔了怔,耳邊又響起了那日楚千塵曾跟她說過:「母親,我沒有成親的打算。」

  可是,沈氏只覺得酸楚:塵姐兒恐怕是不想讓自己為她擔心。她很可能有了心儀之人的,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怕是更不敢說出口了……

  她的性子外柔內剛,她不想說的,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說。

  也罷,事情總要一件件來。

  沈氏在心裡對自己說,天無絕人之路,先把塵姐兒和宸王的賜婚了結了再說。反正塵姐兒年歲還不大,最多等退婚後,她多留這孩子幾年就是了。

  「夫人,」屋外傳來冬梅恭敬的稟報聲,「大少爺來了。」

  沈氏猜到楚雲逸應該是擔心楚千塵,道:「讓他進來吧。」

  她話音才落下,就聽另一個聲音激動地接口道:「那四少爺也要進去!」

  男童奶聲奶氣的聲音透著一絲絲不服氣。

  楚千塵失笑,湊趣道:「那四少爺也進來吧。」

  很快,湘妃簾被人從外面打起,楚雲沐率先沖了進來,好似一陣風似的,手裡還抓著那道聖旨。

  緊跟著,楚雲逸健步如飛地也走了進來,形容間帶著幾分急切。

  當他看到坐在茶案邊的楚千塵時,不由怔了怔。

  他記得分明,方才接旨時楚千塵明明穿的不是這身衣裳,這才一會兒功夫,她怎麼就換了衣裳?

  難道是她方才哭過了,弄髒了衣裳?

  楚雲逸細細地打量著楚千塵的眼睛,總覺得她眼角微微發紅,在心裡對自己說,她肯定是哭過!

  沈氏注意到楚雲逸的目光,微微地笑,心道果然。

  「母親,二姐,」楚雲逸先行了禮,然後清清嗓子,別彆扭扭地說道,「我剛才出去打聽過了。」

  「今天,皇上曾帶著不少人從校場去了一趟宸王府,回來以後,就招了玄淨道長覲見……」

  「據說,宸王病得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了,皇上還宣了太醫給宸王看病,太醫們都說宸王沒救了,所以皇上才求助玄淨道長。」

  「玄淨道長給宸王算了一卦,說二姐的八字適合給宸王沖喜,也許可以救宸王。」

  楚雲逸剛才是出府去找了平日裡交好的小夥伴們打聽了消息,一來想搞清楚這賜婚到底是怎麼回事,二來也是想查查宸王到底怎麼了。

  「逸哥兒,你有心了。」沈氏溫和地對著楚雲逸一笑,心道:楚令霄這為人父者,連個十二歲的孩子都不如。

  她轉頭看向楚千塵,笑容更溫和了,「塵姐兒,有我在呢。你看,逸哥兒也長大了,可以幫著打聽消息。」

  沈氏想讓楚千塵知道,她並非一個人,她還有自己,還有楚雲逸。

  是啊是啊,他很厲害的,比五歲的四弟有用多了。楚雲逸得意洋洋地昂了昂下巴,目光灼灼,自信地說道:「我在京中有不少人脈的,你還想知道什麼,我幫你再去打聽。」

  「有我呢!」

  他飛快地斜了膩在楚千塵身邊的楚雲沐一眼。

  哼,他可不是為了楚千塵,他是想讓楚千塵知道他的厲害,為她對他的輕慢而後悔!

  她早晚會心甘情願地跟他賠罪的,不過,他可沒那麼容易就原諒她把他掀翻的事!

  楚雲沐歪了歪小臉,總覺得大哥的樣子有些眼熟……對了,他的夜影一口叼到他扔出去的樹枝,回來時就是這麼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還會炫耀地對天「狼嚎」一番。

  楚雲沐覺得不服氣了,挺了挺胸道:「還有我呢!」

  「楚千塵,我也可以幫你的!」

  楚雲沐之前沒明白,但是剛才沈氏和楚千塵關在這裡的那會兒功夫,他把聖旨看了好幾遍,還問了丫鬟是什麼意思,這才明白剛剛父親與母親為什麼吵了起來。

  楚千塵伸指在楚雲沐的額心輕輕彈了一下,「好啊,你幫我照顧月影好了。」

  月影就是楚千塵從迦樓那裡討來的那隻小黑貓。

  「包在我身上。」楚雲沐自信地拍拍胸膛,「它是夜影的小弟,我一定會看好它的。」

  「那就交給你了!」楚千塵被他逗笑,「噗嗤」笑了出來,笑容明艷。

  瞧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楚雲逸就覺得牙根泛酸,把丫鬟剛上的茶盅端了起來……

  好燙!

  他一不小心燙了舌頭,卻只能強忍著閉上嘴,眉心微蹙。

  見楚千塵朝他看來,他趕忙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舌頭又熱又痛。

  唔,不會燙起泡了吧。

  就在這時,湘妃簾再次被人撩起,陳嬤嬤快步進來了,稟道:「夫人,太夫人派人來傳二姑娘過去榮福堂。」

  氣氛霎時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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