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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嘉勾了下嘴角,抬手拭去腮邊的淚珠,說:「好嘞。」

  她曾對她承諾——舒嘉,我一定會再讓你看見。

  還曾說過——等你好了,我們回東北看雪啊。

  她做到了,而她卻將永遠失信於她。

  舒嘉從包里拿出一個木匣,交到他手上,季逸問:「這,什麼?」

  舒嘉說:「你們倆。」

  季逸詫異的打開木匣,看到裡面的畫軸。

  他展開第一幅,看見杏花如雪,少女如花。

  她附身於長案之前,眉目溫婉,提筆作畫。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畫卷上有一行小字,簪花小楷,筆風飄逸卻極具風骨——

  有風南來,花自獨開。

  季逸眼底濕潤,嘴角卻微微上揚,笑了。

  只有她,配得起這樣的詞。

  舒嘉說:「這幅畫,是她爸爸畫的。」

  他『嗯』了一聲,將畫軸細緻的捲起來,收好,然後展開了第二幅。

  看到那幅畫的第一眼,他的呼吸陡然停滯。

  他不敢動,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滿眶的眼淚就會翻湧出來。

  時間仿佛凝固,他呆呆的看著手上的畫軸,那片風華絕代,和畫中那個穿著一襲灰色僧袍,站在蓮池邊上的自己。

  舒嘉說:「這幅畫,是她親手畫的。」

  他甚至不敢應聲。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畫水墨。

  這唯一的一幅,沒想到,卻是他。

  這幅畫上依舊有兩行小字,仍是她的筆體,他看著,一顆心都隨著那字跡被一寸寸蝕盡。

  這幅畫上,她題的字是——

  孤蓮自可念,但求君心同。

  這樣謙卑,是近乎小心翼翼的虔誠。

  與她從相遇到現在,她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那個『愛』字,她更是從未說出口過。

  她不說,他便不問。

  一直以為是她生性灑脫,從不羈絆於這些小女兒情懷的愛恨憂愁,只是他沒想到,她的情意,原來埋藏的比任何人都要深遠。

  他曾對她說過,若是論狠心,我不如你,但有一點,你一定比不上我。

  她問是什麼,他沒有回答。

  其實,那時候他想的是,南風,你對我,比不上我愛你。

  現在他才恍然頓悟,自己簡直是愚不可及。

  她的愛,早在很久之前,便落地生根,深深隱埋在了那一池白蓮之中。

  而此時此刻,卻以這樣的方式,展現在他眼前。

  他現在看到了,然後呢?

  念孤蓮,求君心。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能夠讓她那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終其一生,她從未對他說過愛,而他的愛,也沒來得及親口告訴她。

  回想起來,他們真是傻到無可救藥。

  當初說了又怎樣?多一份情又如何?

  如今他只能獨身一人,站在她曾經的風雨里,淋濕自己,空演一出獨角戲。

  殊不知,他早已在她的畫裡,更在她心底。

  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季逸將畫軸收好,將木匣放進背包底層,對舒嘉說:「謝謝。」

  舒嘉搖頭,輕聲道:「你們倆,本就該這樣。」

  本就該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離。

  他與舒嘉就地分別。

  季逸繼續往南走,一直到那面墨竹院牆下,停住腳步。

  他走到門前,屈指敲了敲門。

  木門從院內被拉開,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忽閃著烏黑的大眼睛打量著門外的人,問道:「你找誰?」

  季逸很想揉一揉他軟軟的短髮,但終究忍住了,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驚怯的看著他,囁嚅道:「秦沐北——叔叔,你找誰啊?」

  季逸覺得好笑,只是說:「對不起,我找錯了。」

  他轉身離開,在心底說:「我見到你弟弟了,他很好,看上去也很乖,你放心。」

  「可是他叫你姐姐,卻叫我叔叔,這是什麼輩分?」

  「不過沒關係,叔叔就叔叔吧,你不也喊過我叔叔麼,我不介意,將就著吃虧就吃虧吧。」

  「小風,我看到你的水墨畫了,畫的真好,比你畫油畫厲害千百倍。」

  「以後,我都陪著你,就在這座小鎮上,你畫畫時,我就來為你研墨,好不好?」

  「小風,你在這,我也會一直在這裡。」

  「一直陪著你。」

  「好不好?」

  有你的地方,就會風吹過。

  有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

  斗轉星移,人生的滄海桑田也只在瞬息之間。

  歲月飛逝,多年以後。

  小鎮的傍晚寧靜而悠遠,天邊晚霞似火,夕陽欲燃。

  石板路上,只有幾個零星的背包客,手裡拿著相機,一路拍攝,一路驚嘆這夕陽古鎮的柔美似水。

  小路上走來了一家四口,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著沿街古樸的建築與各色小店門上掛著的招牌,少年的眉宇中已經平添了幾分沉穩冷靜的氣質,而身邊的女孩倒更顯得明媚活潑,一路雀躍,新奇不已。

  他們身後也跟著一男一女,四十上下的年紀,男人牽著女人的手,緩步跟在孩子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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