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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力消耗太多,她胸腔劇烈地起伏著,雙手撐著膝頭,望向村落。

  這期間,與他過往的一切,在腦海閃現。

  她想到了前世他接受她安排婚事給予敷衍答案時的沉默;

  想到了重獲新生而他不知情時的冷漠;

  想到了他兩次看似隨意實則有所圖的離京出行,其實都不需帶上她,帶上她,總不免落一個借她在皇帝面前恩寵的嫌疑,可他不在乎,只因為知道她想四處看看;

  想到了他逐日把無病慣成了個恃寵而驕的小孩子德行,且樂此不疲,其實有些縱容,也是她想給無病的,出於理智給不了,於是,他代勞;

  他給她的關愛,沒有大事,只有融於時光中的微末小事,只在微末小事中,給她點滴溫暖。

  有些人的心,看起來疲憊、冰冷到了極點,所以麻木。所以遲鈍。她就是如此。

  對這種人,大多數人自知能力有限,給不了對方所要的,所以方式激進,所以劍走偏鋒。

  其實哪裡是這麼回事,這種人,需要的只有一點點持續的溫暖。

  ——很荒謬,在這樣的時刻,她完全了解了自己。

  而顧岩陌又是不同的。

  他在小事上什麼都不和她計較,在大事上隻字不提,卻給予她和父親絕對的輔助。

  他比她更了解她。

  除去情之所至的可能,他不會看上臨穎——尚公主,對於他這樣出身的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就那樣,他也沒放棄。

  若放棄,早就輔助哪個皇子得勢了,早就成了站在她對立面的人。

  他沒有,從沒有。

  因著她,他是可以放下很多東西另謀出路的。反之,他因她,承受了很多她並沒意識到的壓力。

  卻是義無返顧。

  ——怎麼到現在才懂得、了解他?

  晚漁眼中漸漸蓄滿了淚,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就在這時候,模糊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點亮光,如同螢火,卻帶給了她希望。

  晚漁立時眨了眨眼,拭去淚水,定睛望去。

  是了,有光亮,不是她的幻覺。

  她蓄積全身的力氣,急速奔向那一點盈盈之光。

  .

  顧岩陌走在路上,細細搜尋著,瞥見那一抹奔向自己的身影的時候,又是惱火又是無奈。

  但是,下意識的,他收起了火摺子,把趕到自己近前的小女人擁入懷裡,緊緊的,先一步和聲解釋道:「我耳朵受過傷,剛剛誘敵入包圍圈的時候離得太近,爆炸聲弄得我耳朵暫時失聰了。」

  「……」晚漁這才明白,為何反覆呼喚都得不到回應。她緊緊地抱他一下,又和他拉開距離,打通用的手語問他:「怎麼還不回去?」

  他答,找東西。

  晚漁想踹他一腳,忍下了,打手語說我陪你找。

  他頷首說好。

  她卻是忘了,自己之前撿到了一樣東西。

  顧岩陌重新打亮火摺子,邊緩步往前走,邊和聲道;「以前,我想過,用這個地方的是非做文章,從速謀個夠分量的官職,拐你過來壓陣。哪成想,你病了。」

  晚漁不語,不做任何回應,只是茫然地看著地面,找尋可能是他尋找的東西。

  「這種文章,我在西域、南疆也能做,只是不知道,你喜歡的是哪一方。」他說,「若沒有如今,那我會做什麼事,還真不好說。有些文章,一起做,會是什麼結果,你知道。正如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晚漁仍是不語,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手掌輕輕一個翻轉,將那綿軟的小手納入掌中。下一秒,便將她攬入懷中。

  是的,她前來的驚喜太大,他當下真是消化不了,出奇的冷靜,也出奇的不冷靜,到底,是跟她交了底。

  她生出戒心,是理所應當;她若理解,便是全然理解了他的情意。

  她理解,只一個動作便讓他感受到,無需贅言。

  晚漁任由他抱著自己,好一會兒,抬手拍拍他的背,再和他拉開距離,嫣然一笑,凝著他燦若星辰的眸子,緩緩吐出三個字。

  他是否讀得出,是否恢復聽覺,不管了,只是想要告訴他。刻不容緩。

  第66章

  顧岩陌讀懂了她的言語,聽到了她的心聲。

  他耳畔依然轟鳴著,但在這一刻,心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靜、安穩下來,隨後,喜悅自心底蔓延到了眼角眉梢。

  他再一次擁住晚漁,緊緊的,急促地呼吸緩和下來之後,他對她說:「餘生,我護你。」

  晚漁點頭。她知道,因為,他一直在那麼做。

  過了片刻,她聽到劉先姜宇的呼喚聲,才回過神來,腦筋也開始如常轉動了,便忽的想起一事,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取出那把匕首,「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顧岩陌看著那把匕首,看著她默了會兒,隨後,笑了。

  失而復得的感覺有多好,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告訴晚漁,已經生擒齊成,將人迷昏了,扔到了一個宅子的地窖中。

  晚漁大喜。鎮魂碑前這一場殺戮,既全殲了死士,又生擒了他們的首領,結果好得出乎預料。

  .

  這幾日,皇后添了個夢遊、瘋癲的症狀:晚間總會神色木然地起身,鬼魅一般走出殿外,來來回回在院中踱步,呢喃著詛咒已故的太皇太后;白日裡眾嬪妃請安時,不是神色呆滯,便是暴怒地沒來由地發作嬪妃,喊打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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