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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下葬,她都沒有見過她的母親。可能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不吉利,所以家裡的親戚都不讓她母親參與。

  說實話,她不是太擔心她的母親,因為她相信那個叔叔可以替她把母親照顧得很好,江森也是。

  她更擔心那個忙前忙後,不肯休息,連飯都不願意吃的江森。

  不過幾天的時間,江森憔悴了許多,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也變得成熟了不少。

  可她不想江森變得成熟,她只想要她像原本那樣,無憂無慮的、輕鬆健康地度過每一天。

  只可惜她說不了,江森也聽不見。

  再後來,她下葬了。

  她本以為頭七過後,她就沒有機會再見到江森了,畢竟經過這幾天,她發現自己只能在她的身體附近徘徊,一旦眼睛被遮住,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但令她意外的是,當最後一捧土被填上,她竟然還可以跟在江森的身邊,江森去哪,她就能去哪。

  她研究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在某一天,江森去廟裡找大師換平安符上那根磨損嚴重的掛繩時,才發現媒介是那塊她和江森一起去求的平安符。

  在她仔細打量平安符的時候,那個大師似乎發現了她的存在,因為他望著她所在的方向看了很久,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做。蔣詩桐只當是巧合,沒太放在心上。

  之後她就一直以這種狀態陪著江森,看她逢年過節去墓園給她上香送花,大多一呆就一整天,會絮絮叨叨跟她說很多話,從學校發生了什麼,變成公司發生了什麼,或者告訴她,她母親過得如何,而她又有多想她。

  她也想她。

  風兒調皮拂過江森耳邊的碎發時,她希望能藉此將她的思念帶給她,替她吻吻那張輪廓逐漸分明的臉頰。

  她的森森長大了,少了年少時的戾氣和張揚,性格內斂了許多,五官也有了明顯的變化,變得沉穩又沉默,她的笑容好像隨著自己的去世,也跟著消失了。

  蔣詩桐心裡不好受,卻又無可奈何,她只能靜靜旁觀。

  江森大學畢業,穿著黑色的學士服站在人群中惹眼奪目,相機閃爍,將那張勉強掛起的笑容和身側無人能看見的蔣詩桐,一併留在相紙上。

  江森去了江爸爸的公司上班,在極短的時間內從普通的職員步步晉升,工作辛苦拼命,時常留宿辦公室,咖啡和香菸成了她生活的標配,瀰漫的煙霧在半空中盤旋,努力想拼湊成字的模樣無人察覺。

  還有她第二次看見江森那麼崩潰,是在江森剛參加工作沒兩年,江媽媽回老家探親因地震去世的時候。

  她一個人躲在靈堂的角落,不哭也不鬧,就那麼縮成小小一團,任誰來勸都不肯吱聲,也不願離開。

  蔣詩桐心疼江森,她的女孩遭受了太多意外與打擊,命運好像不想讓她好過,於是一次次將她重要的人從她生命中帶走,徒留下苦楚和思念。

  她沒有看見江媽媽,更加不解和迷茫自己為什麼還會在人世停留,但她想自己應該是幸運的,至少還能以另一種方式陪伴江森的餘生,看著她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就這樣直到江森二十六歲那年,她忌日當晚,江森跟秦倩喝得酩酊大醉獨自回家,失足掉進了被人偷走井蓋的下水道里,因夜色茫茫無人發現,最終活生生溺斃在裡面。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蔣詩桐親眼目睹了全程,無人能體會她當時的心情,哪怕到了現在她還是描述不出那一刻自己的感受,也不願再去回憶。

  她手足無措地飄在江森身邊,一貫冷靜的她腦袋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任何東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餘光忽地闖進一抹黃色,是那塊平安符。

  她驀地想起廟中的那個大師,想著或許他能夠幫幫自己,於是便費勁了所有的力氣,最終靈魂傷痕累累破碎不堪地出現在大師面前。

  大師似乎知曉她的來意,撥弄著手中的佛珠,低嘆道:「痴兒。」

  她苦苦哀求,大師慈悲心軟,終是不忍心地答應了她,同時她也知道了自己為什麼能在人世駐足徘徊這麼久。

  大師說她離世時執念太重,加上封棺前沾了活人的氣息,魂魄里留下了江森的印記,這才會無法轉世輪迴,成為了徘徊在人世的孤魂。

  換句話說,就是封棺下葬前,江森的眼淚不小心滴落在了她的眉心,所以至此以後她便只能留在江森身邊,以平安符為媒介,江森的精氣與思念為引子,勉強能夠殘存。

  所以她是因江森留下,同時也是因江森才能留下。

  但她不怪江森,她心甘如此。

  不過這次她不顧一切離開平安符,魂魄早已支離破碎,而因著這幾年江森與她的羈絆,外加上也是枉死,同樣無法進入輪迴,等到江森頭七過去,她們可能都會墮入阿鼻地獄。

  這也是大師心軟的原因。

  他告訴蔣詩桐,曾經他機緣中得一禁術,可以將人的魂魄送回過去,不過他並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且也不清楚會將人送往何時,一切只能靠緣分與造化。

  同時他提醒蔣詩桐,儘管她們會墮入阿鼻地獄,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重新輪迴,可一旦使用了這個禁術,施術之人將永遠沒有來生,畢竟她們重生之後耗的不是陽壽,而是施術之人的陰壽,陰壽耗盡便會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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