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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辦。」

  華蓉向鏡中瞧了一眼,她從小便知自己相貌平常,所以從不過分塗妝抹粉的欲蓋彌彰,只消清淡宜然,誰人不誇她一句氣質出塵?是夜她卻特意點上唇紅,頰邊不必脂染,已經悄悄浮現兩片紅雲。

  略急的腳步來到正房,才欲敲門,清涼如玉的聲音從裡頭傳出:「小侄今日登門還有一件不情之事——不知昔年訂下的那樁親事,華伯父還肯不肯作數?」

  一瞬間,華蓉手指冰冷地僵在門外。

  第11章 這張百里挑一的俊臉兒呀……

  華蓉如墜冰窟,發怔地聽著華年含帶警告道:「覆水不收,謝賢侄經緯之才,別在不該有的心思上折了念頭!」

  「……她是伯父的親生女兒,幼玉斗膽,還望伯父莫要過於厚此薄彼。」

  外界關於聿國公家「親不如疏」的議論甚囂塵上,謝璞誤會也在所難免。華年無語了一會兒,懶得解釋,順著他的話道:「你豈不知蓉兒對你的心思?你這些年,對她也一向不錯。」

  「若無華雲裳,娶華蓉做伯父門下貴婿有何不可。」

  謝璞這一句心聲堪稱石破天驚,語氣卻是輕描淡寫,絲毫不怕、亦不屑掩飾他的胸間丘壑,滿腔城府,笑容仍舊光風霽月:「然如今嫡小姐已歸家,伯父應曉,吾輩讀書人於家於國於天下,求的不過一個名正言順,一個庶不適嫡而已。」

  「謝幼玉,你在說家事還是國事,別太放肆了!」

  華年怒聲未歇,門外響起一聲清脆的瓷囂打碎聲。

  屋裡的爭論剎那靜止。等到有人開門查看時,門外除了一地狼藉,已經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華年臉色不好看,謝璞知機地起身告辭,出門後,婉謝了提燈引路的小廝。

  他對這座府院的熟悉,遠超任何外客。

  年少時體虛多弱疾,同齡人常常不願與他一道進學玩笑,全賴華伯父為他尋來不世出的名醫,悉心調養年余,才有如今這副健康的身體。

  只可惜,等他病好來華家致謝時,那個唯一願意黏著他的小姑娘已經被送走了。兩家的娃娃親,也因華伯父一句「小女體弱福薄」而作休。

  聽說小奶糰子離家那日,躲在他常給她講故事的藤蘿花架下,一個人哭了很久。

  一片月白的纖影倏然闖入視線,謝璞心跳隨腳步止了半拍。

  姑娘看上去跑得匆忙,雪白中衣外只草草披了件單薄的褙衫,像個廣寒月中化出的精靈。

  雲裳方才聽見摔杯子的動靜,擔心這邊言語不攏傷了和氣,卻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謝璞,睜圓了水氣潤澤的雙眼,指尖攏著衣領倉促向後退了退。

  「別退了,後面是泥地,回頭弄髒鞋襪又要哭鼻子。」

  溫潤的嗓音似月下一枚淨玉,這是謝璞自傅家那次一面驚鴻後,第二次見到長大後的華雲裳。

  她臉頰上沒了小時候的嬰兒肥,從玉潤的螓首到柔美的頷尖,每一處都嬗變成恰到好處的纖秀可人,一顰一笑,足以牽動他錯失了她若許豆蔻年華的缺憾。

  小奶團兒長大了,臉上仍帶著上回見面的茫然。謝璞無奈:「這事也不記得了?罷了,不會連玉哥哥也忘個乾淨吧、還躲,多年不見,便生疏至此?」

  若韶白在這兒,就會知道雲裳倒不是生疏,她與世間美男晤面,可謂如賞美景如會良辰,向來自來熟的很。只不過夜半衣衫不整的與外男相見,形象大跌,也不純粹也不美,便把什麼千山渡雪的賞心悅目都破壞了。

  偏生對方態度客氣,雲裳一時想不到溫涼可敘,不出聲又顯無禮,試探來了聲:「……哦。」

  「……」謝璞:該誇誇他們父女不愧是一脈相承嗎?

  幸而雲裳及時從那張如沐春色的臉上看出一絲悵然與遺憾,心底一軟,不好再裝不熟,抬起小巧的瓜子臉,輕綿綿地叫人:「玉哥哥,好久不見了。我方才聽到有聲音……」

  「茶杯沒拿穩滑脫了手,嚇著你了。」

  謝璞身姿低俯,夜色中直視女子銀河水洗般的純淨雙眸,熟稔溺笑:「可惜身上沒帶糖。」

  雲裳錯愕失語。

  她對著眼前被月神眷顧的容顏,念頭一歪:這張百里挑一的俊臉兒呀,入畫當是極好吧。

  ·

  「主子,太子在殿外跪了快一個時辰了。」

  奎進來稟報,靠在窗楹發呆的容裔一瞬變回平時的沉冷,嘲弄一聲:「他們也就這點誠意。」漫淡撂開酒壺要出去瞧瞧。

  奎鮮少見主子如此放鬆的模樣,明知下面的話可能掃興,本於職責不敢不報:「還有,箕方才傳回消息,謝璞戌時末進了聿國公府,片刻前才離開。」

  容裔停住腳步,微醉的眼刀一瞬搠來。

  奎整條後背肌肉本能繃緊,看到主子的手勢後,近乎迫切地沒入黑暗。

  壓抑良久,男人喉嚨里滾出野獸護食的嘶音,「是我的……」

  容裔心底又泛起白日裡那股壓不住的滔天殺欲,還有那一聲從火灼血海里撈出的不堪的溫柔:小花瓶只能是我的,別人誰也搶不走……

  殿外青石月落似霜,身著大蟒黃袍的容玄貞跪得膝蓋又冷又疼,依照母后和舅舅的意思,他不得不暫且伏低忍耐。他在心裡把容裔千刀萬剮了一萬遍,面前的雕花門訇然中開。

  胸飛玄蟒的男人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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