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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當時應該是想要軟禁陛下,所以找了太醫給陛下……給北先生治傷。我作為弟子,也跟著去打下手。北先生傷得很重,氣息奄奄,脈象微弱,已是不太好了。但意識還清醒,與人對話時,完全就是陛下的樣子。師父給他把脈時雖覺得脈象和陛下有些出入,但並不十分確定,又因為畏懼端王,並未立即說出口。

  「回到太醫院後,師父左思右想,才告訴我脈象一事。我對端王……很是仇恨,便勸師父瞞下此事,任由端王繼續被蒙在鼓裡。

  「直到幾日之後,北先生傷情惡化,吐血昏迷了過去,宮女為他擦拭血跡時,無意中發現了他臉上的偽裝。我當時送藥過去,恰好撞見宮人慌慌張張奔去稟告端王。我心知不妙,就用迷藥迷暈了門口侍衛,溜進去用針刺了北先生的大穴,將他弄醒過來,告訴他端王要發現了。

  「也是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陛下身邊的北嬤嬤。

  「他也認出了我來,面上不顯驚慌,只問我端王有沒有抓到真的陛下。我說沒有。他又讓我一定要治好陛下的毒症,我說……我自當盡力。他笑著稱謝,又說自己這幾日來一直在找機會殺了端王,無奈端王始終不露破綻,他又傷重無力。眼下只剩最後一次機會,想叫我幫忙。」

  蕭添采說到此處,似是想到了當時的畫面,語聲多了一絲哽咽。

  「我知道他要拼死一搏了,便又給他行了一遍針,逼出了他身上僅存的內力。他讓我躲遠些別叫人發現,又躺回去裝昏,等著端王過來。

  「再後來,我躲得太遠,只瞧見端王是帶了一群手下一道進去的,沒過一會兒,其中一個手下的屍體就被抬出來了。所以我猜測,是端王狡詐,自己不敢上前,卻命手下去查探北先生的情況。北先生實在沒有辦法,最後只能帶走一個嘍囉……」

  夏侯澹似乎打定主意要站成一具石像,站到天荒地老。

  庾晚音等了片刻,輕聲讓林玄英帶走了蕭添采。她自己走到夏侯澹身邊,拉住他的手。彼此都冷得像冰。

  夏侯澹:「我明明已經告訴了他,我不是他的故人之子。」

  庾晚音:「……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分別前。」

  庾晚音在心底長長地嘆息一聲:「北叔生命中的寄託太少了。也許在他心裡,你已經是他的孩子了。所以……他是心甘情願的。」

  不知過去多久,林玄英又回來了,見他倆還站在棺槨邊,搖了搖頭,逕自上前運力推上了棺蓋:「別看了。算算日子,我師父這段時間也該出關了,我去給他送封信。他跟北師兄是至交好友,這棺槨在何處下葬,得聽聽他的主意。」

  他拍了拍夏侯澹:「我師父很厲害,算準了很多事,或許他對你身上的毒也有良策。行了,別站著了,要不我給你找個沒人的地兒,痛快哭一場?」

  夏侯澹轉了個身,眼眶卻是乾燥的:「看好夏侯泊,可千萬別讓他死了。我得好好計劃一下,怎麼款待他。」

  第61章

  夏侯泊被關進了天牢最深處的一間暗室,享受了由皇家暗衛親自看守的奢侈待遇。

  這些暗衛在原作中也跟隨夏侯澹到了最後一刻,直到被端王趕盡殺絕。這一次,乾坤扭轉,他們倒是得以倖存。然而他們每個人都是北舟親自訓練出來的,見到夏侯泊,一個個恨得咬牙切齒,自然不會讓他好過。

  暗室既無窗戶,也不點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更無從判斷時間的流逝。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惡臭。

  夏侯泊的輪椅早就被收走,雙手也被縛住,只能躺在潮濕的草垛上。或許是因為高燒,他已經逐漸感覺不到雙腿的劇痛了。

  除去排泄物的臭味,他還能聞到某種揮之不去的腐爛味兒——自己的軀體正從內部開始腐敗。

  他汗出如漿,奄奄一息,在黑暗中徒然地瞪大雙眼。冥冥中他總有一種錯亂感,仿佛自己這一生不該是這個走向、這個結局。

  不知何時,他墜入了幻夢之中。

  那是一個逼真的夢。夢裡他頭角崢嶸,算無遺策地弄死了太后與皇帝。旱災來時,舉國餓殍無數,民不聊生;燕國趁虛而入,燒殺擄掠。但他,文治武功的攝政王,一舉打退來敵,又憑著至高聲望,帶領大夏百姓熬過艱難歲月,最終由太子禪讓皇位,成了一代明主。

  他躊躇滿志地睥睨天下,身邊似乎還站著一道纖細的倩影。他以為那是庾晚音,然而轉頭過去時,卻怎麼也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正自疑惑,一盆冰水兜頭而下,他摔回了牢籠地面。

  夏侯泊眯著眼睛轉頭望去。

  庾晚音手執燭台,靜靜站在鐵欄外。緋紅的燭光自下而上映在她姣好的臉上,莫名透出一絲陰森。

  沉默幾秒,夏侯泊嘶啞道:「我夢見你預言過的畫面了。我站在萬山之巔,八方來拜。」

  庾晚音近乎憐憫地望著他。

  夏侯泊心中立即被這眼神激怒了,完好的半面上卻只露出哀愁:「晚音,到最後了,你說一句實話,你的『天眼』是真的存在,還是一個幌子?」

  庾晚音笑了:「當然是真的。你剛才夢見的正是你原本的結局,很美好吧?早說你在做這個夢嘛,我這盆水可以晚點再澆的。」

  夏侯泊:「?」

  庾晚音:「打斷你的美夢了真不好意思,不如我來補充一些細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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