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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泊沒有走土味路線。

  夏侯泊動作輕柔地放下了庾晚音,躬身道:「臣見到娘娘受傷,情急之下失了禮數,請陛下見諒……」

  夏侯澹聽也不聽,大步上前脫下外袍,裹住了渾身濕透的庾晚音。

  庾晚音一介社畜何曾見過今日的陣仗,強撐到現在,終於等來了盟友,這一口氣鬆開,視野猶如「啪」地滅了燈,霎時間被黑暗籠罩。

  她最後的記憶,是自己朝著夏侯澹直直倒了下去。

  庾晚音在低燒中昏昏沉沉地度過了不知幾日。再度清醒時,她躺在自己的偏殿裡,嗓子乾涸得快要開裂。

  窗外在下大雨,天光昏暗,床邊懸著一盞搖晃的銅燈。夏侯澹背對著她坐在床頭,正低頭用勺子攪動一碗清苦的藥汁。

  這道背影從未如此讓人心安。

  庾晚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目光移向宮燈,跟著那燭光打顫。

  夏侯澹回過頭來,對著她一愣:「你醒了?太好了,你輕度燒傷又泡了不乾淨的池水,我真怕他們的藥消不了炎。還好創面小,已經在癒合了。」

  庾晚音沒說話。

  夏侯澹伸手扶她坐起:「快把藥喝了,就當喝水退燒吧……哎,怎麼哭了?」

  庾晚音哽咽道:「還好你也是穿來的。」

  首次近距離直面死亡,衝擊力過大,她PTSD了。

  穿到這鬼地方以來,她對自身處境一直有種漂浮的不真實感,仿佛在雲端夢遊。直到此刻,夢醒雲散,她看清了腳底的萬丈深淵。

  如果身邊沒有這麼個同類,她不知道恐懼與孤獨哪一個會先壓垮自己。

  哪怕是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都帶來了巨大的慰藉。他的用詞指向一個熟悉而遙遠的故鄉,像望遠鏡中模糊的海岸線,雖然不可到達,至少是個坐標,讓她相信自己還沒瘋。

  夏侯澹勸了兩句,沒勸住,只得靜靜看著她哭。

  風雨如晦,一燈如豆,他看上去與她一樣意志消沉。

  等她稍微平復,夏侯澹又舀了勺藥遞過去,語氣放得很和緩:「藏書閣里的宮人逃出來了幾個,都送去醫治了。胥堯……仵作說他姿態平靜,在被火燒到之前就已毒發身亡,沒有受兩遍苦。」

  庾晚音聽見胥堯的名字,心臟又是一陣揪痛。

  夏侯澹:「縱火的人抓住了,反正都是替死鬼,查不到端王頭上。胥閣老接回來了,安置在郊區別院裡。他現在對誰都構不成威脅,應該能安度殘年——順便一提,陷害他的還真是端王。」

  他說了大理寺獄裡與魏太傅的對話。

  庾晚音:「所以,我們本來想扣鍋給端王,結果那鍋原本就是他的?」

  夏侯澹:「是這個意思。」

  有那麼一瞬,庾晚音生出了一個模糊的念頭:夏侯澹怎麼一蒙就准?他根本沒看過原文,單憑自己提供的那一點情報,就閉眼猜出了連原文都沒寫過的隱情,未免太聰明了吧?

  難道這就是總裁的實力嗎?

  但這念頭一閃即過,庾晚音轉念一想,確實不妨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端王。

  她原本還志存高遠,要當這個故事裡最惡的惡人,後來跟夏侯泊過了兩回合,發覺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庾晚音:「胥堯說他給我們留了一本書,可以對付端王。」

  她低聲轉述了胥堯的遺言,夏侯澹默默聽著,面色蒼白。

  他望向燭火:「原文裡的胥堯是什麼結局?」

  「好像一直跟著端王混,當了個文臣吧。」

  夏侯澹諷刺地笑了笑:「所以,我們害死了他。」

  庾晚音剛擤完鼻涕,鼻頭又一酸:「別這麼想,你要想,如果按照原文,胥堯到死都被蒙在鼓裡,為他的仇敵當牛做馬。」

  夏侯澹仍是一臉頹廢,手指抵住了太陽穴:「一個沒看住,還白白害你受傷……」

  庾晚音不明白這位哥為什麼比自己還消沉,硬著頭皮開解他:「不是完全白給,至少拿到了胥堯的線索,過幾天我們就把書找回來?但願他記錄得足夠詳細,因為我真不記得原文細節了。」

  「我在想,」夏侯澹揉著太陽穴含糊道,「我們做的事,真的有意義麼?放在這本書里,反派的結局可以說是天命註定吧?越是掙扎越是可悲,倒不如吃喝玩樂坐等它到來……」

  庾晚音:「?」

  不不不,你不能這麼早放棄啊哥,我還不想死呢!

  庾晚音慌了,滿地找詞勸他:「有意義,當然有意義,不能把世界拱手讓給惡人啊,你命由你不由天!還有很多機會能翻盤!譬如說原文裡的旱災,我們肯定可以找到抗旱作物——」

  她卡殼了。

  藏書閣已經燒毀,自己上哪兒查資料去?

  庾晚音頹廢了:「仔細一想,混吃等死也不是不行。」

  夏侯澹:「……」

  夏侯澹:「你倒是再堅持一下啊?」

  太后紆尊降貴前來慰問。

  具體慰問過程如下:

  太后:「聽聞你這次吃了不少苦頭,可知是誰放的火?你風頭太盛,招致妒心,經此一遭,也該知道皇帝是不會保護你的……」以下省略經典台詞五百字。

  庾晚音:「?」

  庾晚音:「是的是的。」

  太后長嘆一聲:「在這深宮之中,每個分得一絲寵愛的女人都以為自己熬出了頭,卻不明白君心易變……」以下省略經典台詞五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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