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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怕她想不開,小栓子堅決當晚和她一起睡。她打來一盆熱水,給白龗仔細的洗腳。那往常精神抖擻的將軍就像小孩子一樣任她幫助拖掉外衣,解下髮髻,放躺到床上。但她平躺在枕上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房梁,連眨眼都很少。

  小栓子終於忍不住了,握住她的手激情道,「白姐姐,別煩惱了!您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錯!」

  「我真的沒有錯麼?」白龗含糊地反問。

  小栓子忍不住,眼眶裡汪出了淚水,「當然沒有!您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好的人!」

  白龗苦笑了一下,手指輕輕地撫摸她的臉,「傻孩子……」

  「不!」小栓子堅持道,「您要相信我!不要再自責了!我自小就是娘在軍隊裡拉扯大的,一輩子沒有什麼好事兒。唯有遇見您,還有李將軍。有了你們,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不是娘的好人!」

  「夠了!」白龗搖頭,「不要說了!」

  小栓子委委屈屈地停下了。她收拾了一下,熄了燈,就在白龗身邊躺下了。她之前在李炅帳里經常和白龗一起睡,但自己總是趴在床腳睡的。她從未敢上床睡,哪怕李炅有時整夜不歸。現在,她新奇地發現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躺在白龗身邊,嗅著她身上的清香。她激動著,自然也睡不著。

  夜深了,在她轉頭看白龗。白龗雖然閉目,但她的呼吸很淺。小栓子借著月光觀察她的側臉,覺得怎麼看,怎麼好看。她羨慕,又為她感到心痛。她不明白,上天為什麼非得折煞那麼完美的人?

  「小栓子」白龗的眼帘微微地顫了,但沒有打開。「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小栓子想了想,說「以前娘好像叫我“元元”。她的姓我已經不記得了。」

  「以後跟我姓,好不好?」

  「姐姐!」小栓子欣喜若狂,但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她輾轉反側,最終在夢裡的世界親吻了躺在身邊的女人。

  --

  幾天後,李炅站在白府大門下。那是他多麼熟悉的一扇門啊!門匾是先皇御筆題字,雖然過了多年但依舊威嚴浩蕩。

  他曾經發誓,再次入此門必定是以主人的身份。如今他雖然變了身份,但仍然搖不掉回憶給他帶來的種種不自在。天生的下人,就算能翻身當主子也覺得不舒服。

  開門的老夫已年過七旬,背彎得幾乎和地面平行。他老眼昏花地打量著他,半天才遲疑道,「小李,是你嗎?」

  「王伯,身體還好嗎?」

  「哎呦!真的是你啊,小李!」那老人一下子架道他的手臂上。「我記得你以前還不到我腰那麼高的時候找我要糖吃。如今都這麼高了!也出息了!」

  李炅喉嚨里發酸,忍著安慰了老人幾句,就踏進了門檻。

  即使外面已經更朝換代,院子裡絲毫未變,還是那麼穩妥內斂,風雅端莊。李炅睹物思人,想起老將軍教府里孩子們棍棒的場面,如今但無人聲。甚是淒涼。

  他直接穿過院子,步入正堂。裡面兩把太師椅依舊威嚴抖擻地立在房正中央。屋內一股熟悉的薰香。

  「走了那麼多年,你可曾想過回來?」

  白龗出現在門邊。她換了最常穿的淺色窄袖軍裝,頭髮盤在頭頂,意氣風發。

  「我被趕出去的那天曾發過誓,」李炅一笑道,「我是肯定要回來的。」

  白龗的表情嚴肅了起來,轉頭消失了。李炅跟在她身後,走到了後花園裡。那裡有雖然冬季樹木凋零,但依然風景秀麗。一座怪石假山倒影在鏡子一般的水面上。池上跨著一座別致的拱橋。

  李炅幾步趕上白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娘病了」白龗甩開他說。「她還沒有想開。」

  李炅再次,更用力地抓住她,「我不管!如今,她也不用說什麼。」

  「但是我要說,」白龗冷冷地回道,「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也曾想過殺身成仁,但先帝尚在、母親尚在。白龗不能作一個不義不孝之人。」

  「所以你要委曲求全、壓你自己來交換。」李炅黯然地說。「反正左右你是我的人,為了什麼我不計較!當初小時候,你和我在馬娟里干那些事,你也是滿口不願意。但是,我知道,你那心是騷的!」

  白龗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炅繼續道,「那天,我決定把你救回來就知道,什麼忠義、禮法、世俗都統統是狗屁!人這輩子就活一會兒,還不如活個痛痛快快、無愧於心!」

  白龗氣得啞口無言。

  李炅一下子就把她扛起來。白龗奮力地掙扎了、但又怕被下人看到只能低聲斥責道,「快放我下來!」

  雖然白龗的武功精湛,但一點李炅敢確定,就是她的體力不如他。女性天生體力不濟男性,這便是白龗致命的弱點。

  李炅一腳將宗堂的大門踢開。那陳舊的木門“吃啦”地一響,轉入了潮濕、黑暗的內部。微弱的冬日陽光灑到青石地上。

  李炅邁入高高的門檻,大步走進了堂內,冷笑地看著陳列一層又一層的神位和百家的家神。

  他一把將白龗推到祭台之上。滿桌的祭品、蠟燭和香灰唏哩嘩啦地砸了一地。

  白龗氣得要出手,但被他恨恨地按在台上。

  你........好大的膽!」她咬牙切齒,氣得面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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