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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賀景修一直都把她的話當真。
有些時刻,博盈自己都會忘記自己說的話,但他記得,也一直在遵守。
到那天,得知她選的學校和專業後,賀景修才恍然明白——小麻煩精去嚮往更廣闊世界了,她把在一中落下那些約定忘了。
又或者不是忘了,是她根本沒放心裡。
賀景修是個骨子裡很驕傲的人。
從小到大,他從沒被人忽視過,更沒被人放過鴿子。而博盈,卻對他爽約兩次。
所以他沒有去找博盈質問,他性子使然,不允許他去做這種追根究底的事。
……
-
「所以——」博盈喉嚨乾澀,嗓子沙啞看他,「你回去找過我?」
賀景修:「嗯。」
博盈望著他,在他眼底看見了自己倒影。
她想問,既然沒見到為什麼不再等等。可換位思考想想,她也是如此。
他們都太年輕,愛面子,骨子裡都是驕傲倔強的。
她打了電話,被旁人接聽,因此再沒撥通過。
而賀景修亦是如此。
思及此,博盈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
她盯著腳邊的賀博美看著,總覺得整件事有點好笑。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她也不至於跟賀景修錯過這麼多年。
「那……」
「什麼?」賀景修注視著她。
博盈嘴唇翕動,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現在問當初那個拿他手機接電話,回自己消息的人是誰好像也沒了意義。
命運就是要對他們開玩笑,讓他們互相錯過。再去追究,也不能改變什麼。
對著他眸子,博盈搖了搖頭:「沒什麼。」
賀景修盯著她看了須臾,起身給她倒水。
「喝點水。」
博盈接過,道了聲謝。
屋子裡再次靜了下來。
但這一次的安靜,和剛剛又有所不同。
博盈捧著杯子,小口小口抿著水。
她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賀景修,也一樣。
兩人腦子都很亂,誰也沒想過他們錯過的原因會在這裡。
不知過了多久,博盈終於把杯子裡的水喝完。
賀景修順勢接過空杯子,聲線低沉:「還要嗎?」
「……不要了。」博盈扯過紙巾擦了擦臉,想著自己剛剛在他面前哭泣的模樣,匆忙起身:「我去洗個臉。」
賀景修還沒來得及反應,博盈已經鑽進浴室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啞然失語。
博盈在浴室整裝肅容了一會,她眼睛紅紅的,看上去頗有種我見猶憐的味道。
一想到自己剛剛把眼淚擦在賀景修衣服上的畫面,博盈就不太想出去了。
她對著鏡子深呼吸了許久,才邁出步伐。
回到客廳,在看到賀景修正在做的事後,博盈再也顧不上不好意思了。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將他拆開的信抽了出來。
猝不及防,賀景修抬眸看她。
博盈瞟了眼他剛剛拆開的那封信,支支吾吾道:「你怎麼不經過我同意就看我東西。」
賀景修看她這麼有精神樣子,估摸著她恢復了不少。
他挑眉,示意道:「這些信的收件人是我吧?」
「……」
博盈一噎,「以前是你。」
賀景修不敢相信看她,「現在不是我?」
「現在——」博盈張了張嘴,「反正你不能再看。」
太丟臉了。
以前寫的時候沒這個感覺,現在翻出來看,博盈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賀景修觀察著她表情變化,提醒:「博盈,你知不知道你這叫什麼。」
「什麼?」
「出爾反爾。」
博盈微哽,圓碌碌杏眸瞪著他,「誰出爾反爾了。」她強詞奪理說:「我這是給大一的賀景修看的,又不是二十七歲的賀景修看的。」
賀景修默了默,提醒她:「我沒記錯的話,我還沒滿二十七。」
「過了二十六生日就是二十七。」博盈告訴他。
賀景修揚了揚眉,說:「你前幾天跟人說你今年多大?」
博盈:「二十四啊。」
「……」
博盈的生日在初春,是典型的雙魚座。她回國時,已經過了二十四歲生日。
賀景修沉默了會,不敢問為什麼她過了生日還是二十四,而自己過了就大了一歲。
博盈看他憋屈的神色,撲哧一笑:「賀總,你這是在委屈嗎?」
賀景修瞥她,「不敢。」
「你這話說的。」博盈輕哼道:「好像是我強迫你承認自己二十七一樣。」
賀景修哭笑不得,沒忍住揉了揉她頭髮,「沒這個意思。」
博盈抬眸覷他。
一抬眼,她便撞進了他幽深如潭的眼睛裡。
呼吸縈繞,兩人皆是一頓。
賀景修低垂著眉眼望著她,而她恰好抬頭。
一種無形的曖昧在無限蔓延,滋生。像今天剛抱回來的綠植一般,迎著風,在盎然生長。
博盈的心跳忽然很快。
靜謐的深夜,她隱約聽見了賀景修的回應。他的心跳聲,也仿若要跳出來一般。
兩人的心臟,隔著單薄的衣物,在互相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