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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心人說著,扒拉了一下那婦人背後遮蓋了孩子頭臉的襁褓。
只她忽然臉色大變,連退了兩步,啐了一口道:“瘋子!晦氣!”
轉身匆匆走了。
周圍的人似乎察覺到什麼,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向那滿臉淚水的婦人。
婦人抹抹臉站起來,望了一眼相親隊伍消失的方向,緊了緊襁褓的繩子,轉身大步地離開了。
路邊的人也散了。街上行人來來回回,不一會兒,從這裡走過的人已經不是剛才的那些人了。
過了些時候,有三個年輕人來到這裡,向路人打聽是否見過一個圓臉的婦人。他們儘量描述那婦人該有的模樣,只剛剛路過的這些人並不知道。
三個年輕人在街上找了一通,也沒有找到。
劉稻道:“會不會是翰林看錯了。”
平舟道:“翰林眼力利於常人,不會看錯。”
劉麥道:“可是找不著呢。”
劉稻道:“許是去別的街上了?我們去近的街上找找?”
劉麥道:“就不能問問續管事嗎?”
平舟厲聲道:“翰林說了不許!”
“可是,續管事之前還說,她在家帶孩子呢。”劉麥撓頭,“我還是想不通,銀線姐怎麼可能在京城?”
207. 第 207 章 奴僕
第207章
淳寧三年八月里, 陸正起復,陸家一大家子人開拔,前往開封赴任。
銀線那時候懷了第二胎, 沒有跟去,跟著丈夫陸通,隨公婆留在了餘杭。她的大伯哥陸續、二伯哥陸延, 都是能幹的人,都跟著陸正去了開封。
淳寧四年三月, 銀線生了一個男孩。
陸大管家雖然一家人都是僕人,可實際上, 他們在自己家裡也是呼奴使婢的。銀線都還有一個小丫頭伺候著,比小戶人家的少奶奶也就只差一個良家的身份了。
作為一個婢子, 她能嫁進大管家家裡,連生兩個兒子, 真是婢子們的理想生活了。
過得太好,以至於五月里大伯哥陸續扶著溫蕙的靈柩回到餘杭的時候, 才出了月子沒多久的銀線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就死了?
怎麼就死了?
去年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待懵勁過去,追問死因, 大伯哥袖子抹抹淚:“先是風寒,一直咳嗽, 專門買了別苑給少夫人養病,結果在那裡突發了急性的腸癰。”
銀線哭得傻了,險些把眼睛哭壞。
她想再看一眼溫蕙, 陸續道:“別看了,在開封停了一個多月,路上又一個多月, 雖用了生石灰,也壓不住腐了,已經封棺了。”
家裡也攔著:“這樣子看不如不看,你記住少夫人的笑模樣不比這個好?”
終是沒看,下葬了。
眼淚擦乾淨,日子還得過。只銀線沒精打采。
餘杭陸家隱隱有一些閒言閒語,無非是說她沒有靠山了。
她長得也不好,配不上陸通。又沒有娘家,以前全是背靠著少夫人,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陸大管家的兒媳婦,都是娘家在主人跟前有體面的人家,這個銀線以後不知道怎麼樣呢。
銀線知道,這都是嫉妒她嫁得好,過得好。
結果打臉的是,陸通一家子都對銀線很好,甚至比以前還好。一點沒有因為溫蕙不在了,就慢待她的樣子。
銀線感激涕零。她還是覺得,這都是溫蕙的遺澤。
大伯哥還給她帶回來溫蕙給她的遺物,道:“說是少夫人病里就叫劉富家的給你的。唉,少夫人那時候咳得厲害,大約懷疑自己是肺癆了,放心不下,提前給你準備了。”
陸續的話一套一套的,總能自圓其說。不愧是大管家的預備役。
銀線把匣子拿回房裡揭開蓋子一看,就哭了。
密密整整碼著的,都是銀錁子。
想對一個人好,還有什麼比給她銀子更實在的?
當初溫蕙初嫁到陸家,夫人和姑爺第二天就是直接給她銀子,把這個嫁妝微薄的少夫人撐起來了。
溫蕙病了,出去養病,擔心自己病好不起來,竟提前準備好了銀子給她,以防備以後有什麼萬一。
銀線哭得胸口疼。
陸通說她:“再這麼哭,奶水沒了。”
銀線就一邊餵孩子,一邊哭。
銀線其實不缺銀子。她公公為陸正經營著偌大的產業,她兩個伯哥都在陸正跟前聽用,雖丈夫弱了些,但家裡過得十分好。她的私房銀子都攢了不少。
溫蕙給的這一匣子銀子,她好好地收起來了,沒動。
這時候陸睿點了探花的消息也到了餘杭。
銀線知道家裡人已經不愛看她再哭了。她躲起來偷偷地哭。
就差幾個月,溫蕙就可以做進士夫人,丈夫是探花郎!
溫蕙的夢想銀線怎能不知道。從和陸睿訂了親,溫蕙就在夢想這一天了。
嫁個夫君中進士,簪花遊街,那是每個女孩子都有的夢啊!整個大周,每三年才有三百個女子能實現這個夢。
溫蕙就差一點點,帶著遺憾走了!
人死如燈滅,便連尊重也沒了。
又開始有別的閒言閒語,笑溫蕙命薄,沒有誥命夫人的命。
“升官發財死老婆”這句話,在銀線耳邊飄過去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