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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家長男的聲音如鋼似鐵,含著風暴。
屋中有了一瞬的死寂。
溫蕙抬頭看著他,瞳孔放大。
“陸家要把你送出來的時候,你就該去死!”溫柏咬牙說,“見到是連毅,他有私心,一心想留下你。那你就該死給他看!讓他知道,溫家的女兒不會這樣無媒無聘委身於人!”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名節不存,留在他身邊,你以為他真的就能打心底尊重你了?”
“你如今,都不敢以真容示人!”
“你說你是霍夫人,誰見證了?父母之命在哪裡,媒妁之言在哪裡?六禮是誰過的?我和你二哥,誰同意了!”
“月牙兒,你……太讓人失望了!”溫柏深恨,“咱們溫家是什麼人家!是堂上供著旌表的人家!”
“那旌表是娘用命掙來的!”
“賀家就是因為一個不爭氣的女兒貪生怕死,沒有請下旌表來!賀夫人自縊以保貞潔,都白死了!”
“你想讓娘,因為你蒙羞嗎!”
“你死了,乾乾淨淨的,我拼著性命也會去給你報仇!”溫柏一口牙要咬碎了,“可你現在活著,還不如死了!”
在溫柏的步步上前,厲聲喝斥之下,溫蕙向後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心頭垂懸的刀中,終是有一柄,線斷刀落。
心頭血汩汩。
可能太疼,以至於覺不出疼了。
又或者,早知道會有刀落的這一天。
踉蹌退了第三步,直到有人伸出手抵住了她的背心,讓她再不能退。
溫蕙轉過頭去,模糊地,看到竟是小安。
“舅爺好大的脾氣,動不動叫別人去死。”小安咬著牙笑,“也不問問人家自己願不願意?”
“安左使,別亂叫。”溫柏冷冷地道,“溫家和霍都督有舊,但不是親戚。”
小安道:“我嫂嫂和我哥哥,拜過天地的。”
“無媒無聘,無父母之命。”溫柏道,“苟合。我是溫家長男,我不承認。”
小安氣得咬牙。
溫柏盯著溫蕙,問:“陸嘉言知不知道這些事?”
溫蕙心頭的又一柄刀晃動,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他,往開封奔過妻喪,他該是……以為我死了。”
溫柏問:“他就在京城,你可有去找過他?”
溫蕙的臉色蒼白如紙。
溫柏懂了:“你沒有。”
“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不找娘家,也不找丈夫。”溫柏道,“因為你怕死。”
他問:“可你不想想,你活著,最傷的是誰?”
溫蕙嘴唇微顫。
溫柏說出了那個最要命的名字:“璠璠。”
溫蕙閉上眼睛,流下兩行熱淚。
“璠璠生在這樣的大族,她爹是探花郎。”溫柏道,“可要讓人知道她有你這樣的娘,她投的這好胎,就白投了。”
溫蕙的情況甚至比和離改嫁更糟。
她委身給了閹人。
溫柏想起來霍決當年在牢里的模樣。
他見過他最腌臢最殘破的模樣。
他當然同情、憐憫霍決,深深地為他心痛。
但這,改變不了霍連毅已經是個閹人的事實。
“你如今錦衣華服,大宛寶馬,便忘了廉恥二字如何寫了?”溫柏問。
溫蕙搖頭,只搖頭,許多話憋在喉間,說不出來。
淚流滿面。
“你從小,就是個不愛守規矩的孩子。只你那時候小,大家都縱著你。”溫柏道,“可你現在是大人了。”
溫柏盯著溫蕙,咬牙切齒:“大是大非跟前,你選擇苟活!”
“你,配作娘的女兒嗎!”
198. 第 198 章 不動
第198章
溫蕙緊緊閉著嘴巴, 一句話都沒有辯駁。
因為辯,是以道理說服對方。而她不肯去死的一切理由,都是無法說服溫柏的。
因為對溫柏來說, 全都是貪生怕死的藉口。一個女子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該做的正確的事,就是以死殉節。
溫蕙去死, 然後溫柏哪怕賠上性命再去替她復仇——對溫柏來說,這才是對的事。
溫蕙全都懂。
再這麼下去, 溫蕙怕不是要被她哥當場逼死了?
小安斜上前一步,插在兩人中間, 擋在了溫蕙身前,皮笑肉不笑地說:“舅爺, 當時的事有很多身不由己,總算最難的時候也過去了。如今我哥哥嫂嫂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你這動不動讓人去死的,何必呢。眼前, 還是青州的事著急,咱們先把青州的事解決了再……”
“不必了。”溫柏道,“就當我今天沒來過。溫家的事, 不勞煩霍都督操心了。”
他看了看溫蕙,咬牙道:“你如今是三品誥命, 蟒袍加身,我是管不了你了。只你記著,叫人認出來你, 宣揚出去,陸家的璠璠,咱家的芫娘、苓娘, 都別想有好名聲了。”
“你當娘、當姑姑的,好自為之!”
“以後,你是霍氏夫人。我們溫家的女兒,已經死在了開封,葬在了餘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