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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改口道:“你去把丘婆子,處理了。”

  如此這般交待一番。

  從人額頭微汗,領了命令去了。

  陸正一個人坐在書桌後,發呆。

  丘婆子也是一條命。賤命而已,倒是不怕。走到現在這一步,陸正已經不在乎多一條命少一條命了。

  只是這種,事情如滾雪球,越滾越大地壓碾過來的感覺太糟糕了

  看看手心,都是失控感。

  陸睿去拜訪了常大夫。

  常大夫先恭喜了他金榜題名,再請他節哀順變。

  “沒想到你竟會回來。”他嘆道。

  陸睿道:“拙荊生病之初,來請過常兄,常兄當時不在?”

  “是,通許縣的趙縣令聽說我的名聲,特把我請過去問診,在那邊待了些天才回來。”常大夫道,“我回來後,去府上為令堂請過脈。那時候令堂便有些飲食不思,我給她開了些安神溫養的方子。只這樣的方子,令堂自己也會開,沒甚大用。”

  “後來弟妹過身,我亦吃驚。只是你也讀過醫書,腸癰急症便是如此。便是我當時在,亦是無法的。”他道。

  陸睿點點頭。急性腸癰,莫說溫蕙是個女子,便是一條壯漢,也是說沒就沒了。趕上就是命。

  從風寒,到咳嗽氣喘,因而選個宜人之地養病,結果發急症身亡。都說得通。

  只他的心口,不通。

  他揉揉心口,向常大夫告辭。

  “要去一趟胡家醫館。”他道,“當時拙荊風寒咳喘,都是這位胡大夫診治的,我想去問問。”

  常大夫卻道:“別去了,他已經不在開封了。”

  陸睿凝目。

  常大夫嘆道:“老胡醫術是可以的,只他是個賭鬼,欠了很多債,醫館早就辦不下去了。三月里他就賣了醫館房宅,離開開封了。”

  陸睿眸子如染了墨,幽黑。

  陸睿又去了別苑。

  因在縣城,到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別苑裡只有兩個僕人看院子,都是後來調過來的。因事先沒得消息,什麼都沒準備,別苑裡沒有人氣。

  陸睿去了據說是溫蕙養病的院子。

  屋子裡很空,雖家具整齊,但因為沒人,便冷森森的。

  那正房裡還有幾隻箱籠,竟是溫蕙的衣物。說是當時匆忙,落下的,再沒人過問了。

  都似模似樣,都合理。

  陸睿掀開箱蓋,裡面都是冬裝。

  他翻了翻,扯出一件,放在鼻端嗅了嗅。

  衣服都熏過香,一直放在箱子裡不曾打開,過了許久依稀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殘留。

  大象藏。

  他最喜歡大象藏,天長日久,也成了她的最喜歡。

  他後來用的香都是她合的。於香道上她學的很用心,合得也很用心。

  她身上的氣味和他身上的氣味到後來,已經是一樣的,不分彼此了。

  陸睿在別苑宿了一夜,第二日將溫蕙的箱籠都帶了回去。

  他喚了劉富家的和綠茵來。

  “如今只你們兩個對她的東西熟悉。”他道,“將她所有的東西都封存了。”

  前兩日剛清點過,都整整齊齊的。綠茵指揮著丫頭們封庫,劉富家的打下手。

  綠茵抱著一隻匣子交給陸睿:“少夫人陪房的身契都在這裡,只……”

  陸睿問:“怎麼了?”

  綠茵已經清點過了,道:“通嫂子的身契不在。”

  身契是重要事物,私房奴婢通常女主人會自己收著,公中奴婢的都在帳房鐵櫃鎖著。要不是現在這情況,綠茵也不會摸到,畢竟是她夫家一家子的身契。

  所以綠茵也不知道銀線的身契是早就不在,還是一直不在。她只如實匯報。

  銀線是伴著溫蕙長大的人。後來她即便是發嫁了,也可以隨意進出溫蕙的院子,有著別人都沒有的體面。

  溫蕙這裡有事,丫頭們寬慰不了的,都去請她。

  要不是因為她又有了身子,不會把她留在餘杭。

  身契不在,或許是早就放給她了。這都是不相關的小事,陸睿只點點頭:“知道了。”

  他道:“平舟會去帳房拿你的身契,以後你們的身契都在我這裡。這趟回京,你們都跟著去。”

  能跟著去京城一家團聚,綠茵只覺得肩膀都松下來了。

  又難過,要是公子早點回來就好了,元兒她們或許就不會被賣了。

  只是又想,若元兒她們還在,公子回來又會不會因少夫人過身而遷怒她們,親自把她們發賣?丘婆子這些日子如此猖狂,還不是說賣就賣了。

  誰知道呢。假設出來的事情,永遠得不到答案。

  她扶腰福身:“謝公子。”

  陸睿又問了溫家的事:“二舅兄你們可見到了?”

  綠茵努力平靜,道:“見到了,嫁妝清點,也是我和我婆婆做的。舅爺對過嫁妝,又問了問我們少夫人身前的事。後來沒再見到,聽小陸管事說,舅爺回去了。”

  陸睿點點頭,讓綠茵退下,提筆給溫家寫了封信,致以哀悼和問候。叫平舟送去了官驛。

  他牽著璠璠的手去上房給陸夫人請安。陸夫人床上垂著紗底的帳幔,隱約看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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