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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你。”溫蕙道,“我婆母,可好?”

  “她不太好。”小安道,“自陸家給你出殯,她便病了。只也並沒有大夫上門,只是不出門,在家養病。”

  果然像她想的那樣。

  一個家真正的主人,永遠是男人。在這種大事上,陸夫人其實沒有能力真正做主,也沒有能力阻止。

  她,也是無力的。

  溫蕙把臉別了過去。

  小安端起茶盞,假裝喝茶。待放下茶盞,他問:“我聽家裡人說,婚期定在了四月?”

  溫蕙道:“是。”

  那便是兩個月後。實際上,若是尋常人家的正經婚事,兩個月根本不夠。

  但這不是普通的婚事。

  小安直截了當地問:“我瞅著這個日子,是要等陸嘉言金殿傳臚了,嫂嫂才肯嫁?”

  聽說念安和霍連毅是形影不離的兄弟,連康順都比不了。

  溫蕙抬眸:“你們兄弟,說話真是一個風格。”

  小安齜牙一樂。

  猶記得當年溫姑娘多麼英姿颯爽,後來聽得稟報,又偷看過她,竟成了個溫良恭儉讓的尋常婦人,頗令他失望。

  可現在看著,那盯著他的眸子,含著微微的怒,依然是當年那個人嘛。

  挺好。

  “我們兄弟做事,一貫都是這樣的風格的。要做的事太多,實沒必要兜圈子浪費時間精力。”小安道,“所以,我剛才說的,嫂嫂說是嗎?”

  溫蕙轉過頭去,只給他一個側臉。

  小安道:“也算是,跟從前告個別,也行。只我希望嫂嫂,自此以後,心裡能有我哥哥,別再裝著旁的什麼人。”

  溫蕙忍無可忍,轉頭道:“我敬你是叔叔,不表示你可以肆無忌憚。你既喚我一聲嫂嫂,便當知我將是四哥的妻子。沒聽過只敬兄長不敬嫂嫂的。誰家也沒這樣的規矩。”

  小安站起來,一揖到底:“是弟弟不對,嫂嫂儘管罵弟弟就是。”

  他直起身來,長身玉立,一張常常嬉笑怒罵的俊臉竟肅然了起來。

  “我做弟弟的,自然是得敬嫂嫂的,只是,人有遠近親疏。當年雖與嫂嫂有一面之緣,亦記著嫂嫂說過的話。可,這些年,帶著我血里火里趟過來,帶著我一路走到今天,有今日之權勢地位的,是我哥哥。”

  “我哥哥如今的地位,是用命掙出來的。他今日的權勢,嫂嫂須得明白,說難聽點,我們兄弟,人鬼避忌,便是王孫公子也無人敢惹的。”

  “這般權勢,從來不是為了成全別人委屈自己的,我早便跟哥哥說,既放不下嫂嫂,我有一百種法子將嫂嫂弄來,送到哥哥身邊的。”

  “可我哥哥說什麼呢?他對我說了四個‘不許’。”

  小安伸出四根手指頭,一根一根地壓下去。

  “不許動她。”

  “不許碰她。”

  “不許傷她。”

  小安把最後一根手指也壓下去。

  “不許讓她知道,我一直在看著她。”

  “我是什麼樣的人呢?我也不怕嫂嫂知道。”小安道,“我念安,從來都不是好人的。我這等出身的人,若不踩著旁人的屍骨,怎能爬得上來。”

  “可哥哥說不許,那便是不許,便是我,也不敢動嫂嫂一根頭髮絲。”

  “我只能看著哥哥遠遠看著你。”他道,“嫂嫂若是我,便會明白我為什麼生氣。”

  溫蕙默默聽完,抬眸凝視他許久。

  “你在我這裡唱白臉,說到底,”她明察秋毫,“還是為了給他說好話。”

  小安也不矯情,坦然承認:“那當然,不然我說我哥壞話?”

  溫蕙道:“坐吧。”

  小安復又坐下,向溫蕙低頭賠罪:“嫂嫂既看穿了我,還請別生氣了。”

  “我不生氣。”溫蕙平靜道,“只以後是一家人,叔叔還請別拿這些話術來對我。我不是個聰明的人,沒有你們兄弟這般多的心眼。次數多了,容易傷。”

  小安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說自己不是聰明的人,可小安覺得,她也絕不是不聰明的人。

  他再次低頭:“嫂嫂說的是,都是我自作聰明。我回頭就去哥哥那裡領罰去。”

  溫蕙不置可否。她停了片刻,問:“陸府里的眼線,以前是盯著我的嗎?”

  “是。”小安道,“每個月讓她匯報一次。哥哥看嫂嫂日子美滿,便放心了。”

  溫蕙出神了一會兒,看了眼小安:“我記得你當年就是個好管閒事的人。”

  小安一笑。

  模樣十分風流動人,宛然一個倜儻公子。卻和霍決一樣,都是身體殘缺之人。

  溫蕙又道:“康順看著人憨憨的,也和你一樣,跑到我這裡一通說。”

  小安道:“嫂嫂還說自己不聰明?”

  溫蕙道:“我不喜歡跟人用心眼子,覺得心累。既是一家人,有話還是直接說的痛快。”

  “是。”小安乖巧,“我以後不跟嫂嫂耍這小聰明。”

  “霍家沒有旁的人了,知道四哥身邊有你們這樣的兄弟,我替他歡喜的。”溫蕙道,“叔叔們的心情,我能明白。也請叔叔們不要多慮,我既然答應了四哥嫁給他,便不會瞻前顧後,首尾兩端。做人,總該是言而有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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