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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有定例規矩可循。
獨這位,安左使火燒屁股一樣地安排,都是接待貴客的標準。
“都給我小心著。”安左使道,“一,多餘的話不許說。二,吃喝拉撒的要求都聽她的。三,她有什麼旁的要求都立刻報給我。
安左使說話的時候,手扶著腰後的刀。
他是個非常愛笑,生得極漂亮的英俊青年。
武安伯世子和渝王府的二公子曾為他爭風吃醋打過一架。
但被他召集來的都是霍府里的資深婢女,都不會對他有任何想法。
任誰看過監察左使念安笑得陽光燦爛送人去死的模樣,都不會對他有想法。
溫蕙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衫,藏好腰帶,匕首貼身。
這個男人怕是今晚就要現身了,她想。
她洗乾淨躺在床上等他。
一直等到睡著,他也沒出現。
半夜溫蕙突然驚醒,撥開帳子,房中溫暖如春,空無一人。
是錯覺嗎?
在自己的家裡不會這樣,因身邊都是信任的人,熟悉的人。但離開陸家到了外面,武人的警醒全開,哪怕睡著了,有人靠近便會驚醒。
溫蕙復又躺下,最終又睡著了。
白日裡也問婢女:“這是哪裡,誰的府上?”
婢女們只垂首:“姑娘別問了。”
溫蕙明白了,便不問了。反正遲早會現身。
只一連幾日,夜夜都是三更突然驚醒,帳子外面卻有沒有人。
那令她在睡夢中都感受到的接近的氣息,到底是什麼人?
155. 第 155 章 轉身
第155章
淳寧四年元月元日, 到處都是喜慶的氣氛。
霍府里的氣氛不太好。
主人上房裡,氣氛比平時凝重。
“所以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去見溫姑娘?”小安咄咄逼問。
以前溫蕙遠在別處,他便“嫂子”、“嫂子”地叫。
如今溫蕙就在眼前了, 霍決不許他亂叫了,又改回了叫“溫姑娘”。
霍決坐在榻上,手肘支在榻几上, 只指尖抵著額角,閉目養神, 道:“等查清楚。”
“有些人就是喜歡睜眼說瞎話。”小安冷笑,“真想知道的話, 直接去問她不是比什麼都快?”
霍決不說話。
小安繼續道:“溫姑娘也可憐呢,什麼都不知道, 來到陌生的地方,被/干晾在那裡好幾天, 還不知道怎麼擔驚受怕呢。”
溫蕙到了霍府之後,曾問過此地是哪裡, 這又是誰家府邸。可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落到了霍決的手裡。
人總是害怕未知的。雖然他聽著匯報,她表現得十分安靜淡定, 但一個女子,遭逢此變, 的確是會忐忑不安吧?
霍決睜開了眼睛。
康順給小安使眼色。
小安會意,繼續說:“覺都不讓人睡踏實。總是三更半夜把人吵醒,圖什麼呀。我瞅著溫姑娘比在餘杭那時候都憔悴了, 人都沒精神了,從進來咱們府里,就沒人見她笑過。嘖, 我在餘杭看見她的時候,那笑得可好看了。一看就是日子過得好,也沒因為跟什麼人訂過親,就莫名被人擄走……”
霍決目光刀子一樣射過去。
這個事一提起來,便令他心下恚怒。
遠遠地看著,悄悄地關心著,就不敢打擾她。結果,因著他,她竟被人當作禮物送來了。
霍決一直不肯去見溫蕙,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這個事。
“說不定現在一個人偷偷在哭呢。”小安說,“擔驚受怕地……”
霍決閉上眼睛,運了運氣,道:“閉嘴。”
康順老神在在地:“他閉不閉嘴,也都一樣。”
小安道:“可不是嘛。”
“閉嘴吧。”霍決捏捏眉心,站起來,“我去見她。”
康順小安都跟著站起來了。
溫蕙坐在桌邊看書。
她住進來的時候,房中還略空。當日裡吃個飯洗個澡出來,便又添了許多東西。
棋盤棋子,幾本閒書,一些精巧的小玩意。
像是匆忙湊出來的。
當時溫蕙還以為幕後那個人當晚便會出現,也並沒在意。誰知道幾天了,都翻年了,那人也未出現。
費這麼大力氣把堂堂的陸少夫人弄來,就為了晾在這裡嗎?令人困惑。
溫蕙待在這個院子裡,安安靜靜地等。
人是會隨著歲月變化的。她早不是從急性子的小姑娘。嫁入陸家的這七八年裡,婆婆溫柔地打磨出了她的心性。
耐心,是一個優雅的女人必備的素質,她說。
因此,霍決踏入房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桌邊一個窈窕優雅的背影。
仿佛,是等著丈夫歸家的妻子。
霍決有一瞬恍惚。
是他夢裡的那個人。
溫蕙目光投在書頁上,心卻不在書頁上。
剛剛院子裡忽然有了人聲和響動,她便知道——終於來了。
果然是男子沉重鏗鏘的腳步。
那腳步聲走進房中,停在了門口,不再動了。
溫蕙合上了那本書,手伸到了袖子裡,緊緊握住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