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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走進房裡,瞬間涼快了。
屋中四角都擱著大冰盆,暑氣被隔絕在了外面。
霍決穿著黑色冰絲的禪衣,敞著衣襟,露著胸膛。
如今霍府里人員已經齊整,不像他們剛入主的時候了。美貌的婢女們圍著他,捶肩揉腿,打磨指甲。
“回來了。”霍決抬眼,“事情辦得怎麼樣?”
小安進門就開始解衣裳:“挺順利的,剝皮實草了。”
兩個婢女上前,幫他脫衣裳。
小安如今的身家,自然可以另置宅邸,單獨居住。但他跟霍決是不分開的。所以霍府也就是小安的家。
回家了,自然脫衣裳放鬆。
只先從懷裡掏出個東西給霍決,霍決接過,拿在手裡把玩:“陛下的意思,給這些文臣點顏色看看,別個個都還當是景順朝,從陛下的嘴裡搶食。”
景順帝時,指使宦官到處刮錢。皇帝親自如此,官員們哪還能清廉得了。
吏治敗壞得厲害,元興帝在位三年,很為這個惱怒,直到臨中風前才狠狠地開了刀。
雖如此,地方上舊的習氣一時改不過來。江州堤壩貪瀆案,淳寧帝因為惱怒下了狠手,剝皮實草,卻從中嘗到了甜頭。
不僅收穫了臣子的畏懼,還收到了牛貴從江州帶回來的一箱箱的真金白銀——監察院辦事所獲收繳,從來不經三司,不入國庫,直接就送進皇帝的私庫里。
倒一個貪官,收穫民心,收繳真金白銀,還可以震懾百官。
自此,這個狠打貪腐成為了固定模式,霍決接手了監察院以來,一直在替淳寧帝做這件事。
朝臣們自然不敢罵皇帝恨皇帝,那麼恨誰罵誰呢?自然是皇帝的走狗了。
霍決選擇做皇帝的刀,就得替皇帝背負這洪水滔天的恨。
幾個強壯的番子抬著幾口箱子進來放在地上,箱蓋掀開,明晃晃的銀光照亮了房裡。
霍決過了目,點點頭。番子們合上箱子,抬著入庫去了。
打貪官,飽了皇帝,也飽了霍決。
成就了皇帝的清名,霍決的凶名。
小安脫了飛魚服,甩了鞋子襪子,也敞開裡衣爬上了榻。美貌的婢女立刻過去給他揉肩放鬆。
擱自己家裡,可就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小安吃著拌著碎冰的冰奶酪,道:“剛才康順告訴我,趙衛艱那王八蛋又跟我們示好了?哥我跟你說,對這老小子不能輕易鬆口。哼哼,當初陛下還在潛邸的時候,這老小子對我們齊王府的人多不客氣,我可都還記在心裡呢,哼哼。”
“當然。”霍決把玩著手裡的東西,淡淡地道,“如我們這樣的人,要什麼胸襟開闊,自然要睚眥必報。”
霍決缺德就缺德在這裡,趙衛艱送來的錢和禮物,都收。
就不給辦事。
這擱在正經官場是不行的,官場上講究的是你來我往。霍決這麼做就是破壞規則。
但霍決獨立於官場之外。
一如牛貴,他忠於皇帝,只忠於皇帝一個人。
他想要什麼,也找皇帝要即可,不必求任何人。
所以只有人求他,沒有他求人。
所以趙衛艱氣得吐血,又拿霍決沒辦法。
偏淳寧帝對霍決的信任,超出任何人。
小安聽霍決說了最近的事,開心得咧嘴笑。
笑完,揮了揮手。
婢女們都退了下去。霍決抬眼。
“我這趟,因為餘杭就在旁邊,離得不遠,我就過去了一趟。”小安說,“看了看餘杭陸家。”
霍決先是一怔,隨即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小安並不怕。這世上,連康順都怕霍決,獨小安是不怕的。
“是,我去看溫姑娘去了。她出門的時候,我從馬車裡瞧了瞧她。”他手懶洋洋地搭在立起的膝蓋上,“我還在她身邊放了眼線,你想不想知道她的情況?”
霍決沉默了很久,問:“她過得好嗎?”
“好得不得了。”小安道,“我打聽了一下,她和她的夫君,在餘杭陸家是出了名的恩愛。沒通房沒妾室,婆母又慈愛……”
“行了。”霍決打斷了他,“別說了。”
“幹嘛不說呀。”小安嘚瑟得厲害,“你不是天天想她嗎?”
霍決道:“滾!”
“就不滾。”小安直接躺倒,撐著頭,“你騙誰呢?我跟你說,你騙誰都騙不了我。我是誰啊。”
“她公公的人在京城跑動,想去金陵,結果派去了開封,你敢跟我說不是你動的手腳?”
“幹嘛開封啊,要我說,直接給他一家子弄到京城不好嗎?擱眼皮子底下,想看就能看見,多近啊!”
“河南?開封府?這半不嚕的算什麼?快馬跑一趟也得十天呢。不上不下的,卡在那,我剛知道的時候,可把我氣死了你。”
小安坐起來,盤起腿,兩手按在膝上。
“哥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他含著怒問,“以咱們兄弟現在的權勢,你這麼想要她,就把她弄過來啊!有什麼難的!”
“我們兄弟拼死拼活爬到現在的位置,是為了什麼?總不能為了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