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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富更吃驚:“那可是白蠟杆子!”

  見陸睿不懂,他解釋:“白蠟杆子韌性最佳, 專用來做兵器杆的。窩成這樣,這樣, 都不會折。”

  他雙手比劃著名,讓陸睿看明白白蠟杆子可以彎到什麼樣的程度,碎碎念叨:“怎麼就折了呢?”

  那是用了多大的爆發力, 抽打地面的一瞬,便生生折斷了?

  溫蕙的力氣很大的。她人瘦瘦的,不知道怎麼練出那樣的力氣。只從她從來都小心, 便是和他嬉鬧時也都小心收著力氣,不傷他一點。

  她對他,一直小心翼翼。

  劉富走了,陸睿看書看不進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天色黑了,用完飯,到書房裡又想翻書。拉開抽屜,看到了自己那些日記。

  有一筆沒一筆的,有興致的時候便記下來的。幾年下來,也結成了好幾本冊子了。

  隨手翻開。

  【何不暢想將來,白首不相離,生同衾,死同穴。】

  陸睿嘴角泛起笑意。

  少年的時候果真有趣。面上看著平靜,其實每天都火熱熱地盼著和她圓房,真正做夫妻。

  偶爾拿些葷話調笑她,她聽不懂,隻眼睛睜得溜圓,

  再下一句——

  【待日後,此些話,枕邊教。】

  陸睿抬起眼,望著蠟燭的火焰怔怔出神。

  許久,他將冊子合上放了回去,關好抽屜,站起身來。

  喚了霽雨打了燈籠:“去少夫人那裡。”

  溫蕙已經解了髮髻,沒想到陸睿這個時間會過來,有些吃驚:“不是要讀書嗎?”

  陸睿道:“那也不能一直不回來。”

  溫蕙:“哦。”

  似乎一切都跟從前一樣。

  陸睿道:“叫丫鬟們給我備水。”

  只洗了澡出來,房中只有寧兒和彩雲,不見了溫蕙。

  “……”陸睿問,“少夫人呢?”

  寧兒彩雲都垂著眼,道:“少夫人今日陪璠璠睡。”匆忙退下去了,不敢多留。

  陸睿一個人在床邊坐了半天,吹了蠟燭躺下。

  只黑暗裡也睡不著。

  終於又翻身起來,披上衣衫,去了廂房。

  乳娘和璠璠住在北房,陸睿便直接推開了南房的門,一直走到榻邊。

  他一動門,溫蕙便坐起來了——她也一樣睡不著的。

  陸睿徑直走到榻前,就著微弱光線,兩個人四目相交。

  陸睿彎下腰去抱她,黑暗裡溫蕙掙扎了一下。陸睿低聲道:“你想吵醒璠璠?”

  吵醒璠璠還在其次,關鍵是還會吵醒乳娘。乳娘不是陸家的人,是外聘的,簽的短契,與丫頭們不一樣,是外人。

  溫蕙便緊緊揪住陸睿的衣襟。

  陸睿抄起她腿彎,將她打橫抱起。

  陸睿是讀書人,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書院裡也注重強身健體,陸睿習過射藝、御術、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和防身的劍術。雖然在溫蕙這樣真正的練家子眼中就是花拳繡腿,但也是身體結實的年輕男人。

  就著微弱星光,他在夜色里將溫蕙直接抱回了正房裡。

  寧兒值夜,睡在次間的榻上,被子蒙著臉,露出一雙眼睛。眼睜睜看著公子出去了,又抱著少夫人回來,還踢上了槅扇的門。

  寧兒一聲都沒敢吭,只想著等天亮趕緊告訴銀線去。

  陸睿一把溫蕙放到床上,溫蕙就滾進床裡面去。

  陸睿放下帳子也上去了。

  他去抱溫蕙,溫蕙掰他的手,他就不客氣地喊:“疼。”

  溫蕙便僵住,不敢使力。

  溫夫人早說過,她敢動陸睿一根手指頭,便打死她。

  溫夫人不在了,她說過的話還刻在溫蕙心裡。

  且溫蕙自己也捨不得弄疼弄傷陸睿。

  陸睿便將她抱在了懷中,低聲道:“傻子,不過一個伎子。”

  溫蕙閉上眼睛,不說話。

  陸睿十分無奈。

  “不過狎個伎子,就妒成這樣?”他道,“我又沒納妾,又沒置通房,不要說家裡的丫頭我都沒碰過。趙家那個,說送給我,我也沒要。便是不想帶回來讓你煩心。且不過是個伎子而已,連孩子都不能生的,你吃甚醋?說出去讓人家知道了,陸家少夫人吃個伎子的醋,要笑死人的。”

  溫蕙只閉著眼睛,將臉藏在陸睿懷裡,既不看他,也不說話。

  因她實在沒有話可說的。

  因陸睿說的全是對的。

  正室夫人吃吃妾室的醋,也倒罷了。吃個伎子的醋,真會被人笑。

  因伎子的地位實在低賤。

  她問過平舟了,的確就是個家養的伎子,飲宴時拿出來招待客人。文人間行雅事,陸睿文採好,拔了頭籌。本就是為了秋闈慶祝,他又得了解元,是眾人成績最好的。

  一切都如順水行舟一般的自然而然。

  且大家子裡養的伎子,少時就會用烈藥絕了生育。真真是連孩子都生不出來。

  或者自己把玩,或者拿出來待客。

  連婢女都比她們高貴得多。

  少有做妾的,便做了妾也是賤妾。良妾,婢妾,賤妾,最末一等。

  啊,細一想,男人們竟連睡女人都要睡個三六九等。竟為此能造出不同的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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