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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睿終於安安穩穩地將孩子抱在了懷裡。
這個小東西,竟然比一隻小貓還軟還輕,柔弱得不可思議。
更奇妙的是,將她輕輕地貼在自己胸口短短片刻,陸睿的身體和內心裡都發生了無法言說的神奇變化。有什麼東西突然注入到心間,明明剛才對這個小東西毫無感覺,可此刻陸睿注視著這小小的生命,竟覺得心臟都被攫住了似的。
這是他陸睿陸嘉言的女兒。
陸睿感到自己一時化成了一灘水,柔軟無比,想,一定要愛她。
一時又成了百鍊鋼,胸中豪氣干雲,想,一定要搏個功名地位權力,才能護住她一輩子!
陸夫人和楊媽媽親眼看著,陸睿因生平第一次抱孩子的緊張而緊繃繃的臉,慢慢地柔和了起來,他的眼中,慢慢有了溫柔又激動喜悅的笑意。
在這短短的片刻里,她們見證了陸睿從風流少年郎向父親的進化。
陸夫人和楊媽媽相視一笑,放下心來。
她們把孩子接過來,催他:“你快去歇歇。”
溫蕙是昨天晚上剛睡下沒多久便發動了,陸睿從昨晚到現在,將近十二個時辰沒睡了。
陸睿懷中空了,莫名失落,又看了兩眼孩子,問:“父親知道了麼?”
楊媽媽道:“老爺在書房呢,已經譴人過去報喜了。”
陸睿本來疲倦不堪,這會兒卻異常地精神了起來,眼睛精亮:“我去找父親,請父親給孩子賜名。”
他轉身就走,楊媽媽“哎”了一聲,也沒能喊住他。
陸夫人道:“讓他去。”
讓陸中明看看他兒子對孫女的態度。
陸睿匆匆走出廂房,都走下台階了,又停住,轉身又上台階,到內室的窗戶外:“蕙娘,她們現在還不讓我進去看你,等收拾完了,我就進去。孩子有母親和楊媽媽在照顧,你放心休息。”
聽了一下,也沒有聽到溫蕙應聲,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她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便去了書房。
溫蕙從孩子脫離身體,便陷入了一種大腦放空的狀態。穩婆一邊給她揉著肚子,一邊往外扯胎盤她都沒感覺到痛,實是已經麻木了。
又有丫鬟用微燙的毛巾給她擦拭身體,清理得乾乾淨淨,再給她換上熏爐上烘烤過的熱乎又乾燥的乾淨寢衣。
全程她不需要使力氣,閉著眼睛就行。
迷迷糊糊地要睡過去的時候,隱隱好像聽見了陸睿的聲音。他叫她好好休息,溫蕙便睡過去了。
只睡得不踏實,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地驚醒了。
帳子放著,床邊坐著一個人,竟是溫夫人!
溫蕙喚了一聲:“娘……”
那婦人眸中似有憐憫,握住了她的手。
溫蕙定睛一看,哪裡是她的親娘溫夫人,分明是她婆婆陸夫人。她們倆一個胖一個瘦,她是什麼眼睛,怎麼就能看錯呢?
陸夫人輕聲道:“我就看看你就回去了,睡吧。”
溫蕙還虛弱,問:“母親,孩子呢?”
生完,穩婆抱著過來給她看了一眼,她那時候腦子裡都是空的,都不記得自己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
陸夫人道:“有奶娘照顧呢,你別擔心,放心睡吧。”
丈夫也是叫她放心休息。
溫蕙問:“母親,是個女孩吧?”
陸夫人沉默了一下,溫柔地道:“是呢,我們家第一個姑娘,以後一定是個美人。”
溫蕙知道,陸家三代單傳,肯定是都盼兒子的。哪怕不是單傳,世間就沒有一個婆家不盼媳婦生兒子的。
若生了女兒,厚道的人家哪怕不會對女孩不好,內心裡必定也是會感到失望的。
但溫蕙並不覺得生女兒就不好。她自己都是女兒身,為什麼要嫌棄女兒不好呢?
倘若她嫁到了普通的人家,她縱然心中這麼想也不會說。但她嫁到了陸家,她又不是傻子,她內心裡非常明白陸夫人是一個多麼與眾不同的婆婆。
面對著這婆婆,溫蕙有些心裡的話,就敢說,就想說。
“我其實……在青州的時候,就覺得可能是女孩。”她道,“青州死了好多女子呢,有些是我從小認識的。我那時候問脈問出來有孕,就總覺得,可能會有個女子投胎到我肚子裡來。我就這麼覺得。我不敢跟嘉言說,他總是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他肯定不會信的。”
陸夫人其實也是個非常務實的無神論者。這一點上,陸睿和她一脈相承。
但陸夫人握著她的手,溫柔地說:“那很好,既投到我們家來,這輩子,我們要讓她過得平平穩穩,安安順順的,好不好?”
溫蕙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耳邊,陸夫人溫柔的聲音說:“睡吧,睡吧……”
溫蕙這一次終於沉沉地睡過去了。
陸夫人小心地鬆開了她的手,退出了帳子。
她將產房這裡的事都安排好,回到了上房。喬媽媽還在上房裡等著呢,她年紀大了,不太能受累,怕自己給大家添亂,只白天過去了兩趟看看,便老實在上房等消息。
雖然先回來的丫鬟已經報了喜,得了千金,她還是得問問:“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