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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決一個人坐在屋裡,直到陽光黯淡,直到有小監來喚他,說是王爺召見。

  霍決站起來撣撣衣擺,跟著小監往書房去了。

  有心想給岳母服個孝,也做不到。

  因守孝除了不能宴飲玩樂,首先一個便是衣裳服色。偏他是個奴僕,穿衣有府里統一的規制,由不得自己。

  一路走在王府的甬道上,他努力地不讓自己去想溫蕙已經嫁作了人婦這件事。

  不去想那少女,披了紅衣,蓋了蓋頭。

  不去想她又揭了蓋頭,解去衣裳。

  不去想世間有一個男子,用一種霍決永遠再無法施行的方式,從頭到腳,從內而外地占有了她,使她成為了他的妻子。

  不去想,就不會難過。

  也不會憤怒。

  更不會恨得,想將自己撕扯。

  康順離開了溫家,溫家把霍決指明給溫蕙的東西都打包好,霍松便押著箱籠,帶著幾個兵丁上路往青州去了。

  那些東西,溫百戶親自檢視過。他讓男僕背著他,一箱一箱地看了。確定了兒子們沒有私自剋扣妹妹的嫁妝,才點頭放行。

  待溫松走了,溫百戶夜裡躺著,望著房梁。

  妮子有了這些嫁妝,在婆家能挺起腰板了。

  從前溫夫人為著溫蕙的嫁妝,愁得白頭髮都多了好幾根,偷著哭了好幾次。

  如今,她若在九泉之下有靈,可以瞑目了吧。

  房間裡忽然瀰漫起了難聞的氣息。

  溫百戶自腰身以下全無知覺,感受不到冷熱乾濕。只聞著氣味,知道自己屙了屎。說不定還撒了尿。

  雖男僕也算勤快給他換洗,可他屁股那裡,據說還是爛了。只他自己看不到也感覺不到而已。

  這活著……有啥意思。

  溫松走了之後沒幾天,楊氏發動起來。她這是第二胎了,生得快,中午發動,傍晚便生出來了。

  虎哥撒丫子跑到房裡給溫百戶報喜:“爺爺!爺爺!我有弟弟了!”

  溫百戶大喜:“去,那柜子里有糖,你自己去拿著吃。”

  到了二月,汪氏也發動起來。

  她是頭胎,難些,疼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生出了個閨女。自己哭了一場。

  黃媽媽勸她:“生閨女好,咱家的閨女,都受疼。你看她姑姑,爹爹哥哥哪個不疼的。”

  如今家裡人手非常不足,主要是沒女人,而且想雇、想買,都雇不到買不到。

  黃媽媽挑起大梁,半年時間,人老了許多。

  汪氏產女的消息也送到溫百戶房中。

  溫百戶直道:“閨女好啊!”

  “去,跟黃媽媽說,讓黃媽媽告訴二奶奶:生閨女好!她娘一直盼著家裡再有女孩呢!叫二奶奶別擔心,咱們全家疼這小閨女!”

  男僕去傳話了。如今家裡就這幾個人,都不夠用,兩個女主人都是大肚子產婦,也不講究什麼內院外院了。

  也不是只有溫家這樣,旁的家,都這樣。

  溫百戶躺在房裡,心想,好險,二媳婦疼一夜,好歹也挺過來了。

  你護住的兩個兒媳,都挺過來了啊。

  溫百戶又聞到了臭氣。

  他閉上眼。

  月牙兒有嫁妝了。

  小兒子雖不見了,但家裡添了丁進口,以後還會更多地開枝散葉。

  長子管著軍堡,長媳持家,早歷練出來了,都挺好。

  沒什麼牽掛了……

  沒牽掛了……

  陸睿帶溫蕙上了船,才知道溫蕙原來暈船。

  陸睿無奈道:“怎不早說,早知道,走陸路好了。”

  溫蕙擺手:“一樣的,我還暈馬車。除非你讓我騎馬。”

  但這次比之前出閣的時候強不少,船還沒到濟南府的時候,溫蕙已經不暈不吐了。之前出閣的時候,可是從濟南府一路吐到了江州。

  他們二月底上路,用的是輕便快船,這季節也順風,不到三月底的時候便到了濟南府,在那裡下了船。

  溫蕙道:“這邊騎馬沒人說的,我們騎馬快些。”

  情況特殊,能體諒她急迫的心情,陸睿妥協了,許她騎馬。

  溫蕙猶豫了一下,道:“要不然你和行禮一起在後面跟著?我們騎快馬的,我怕你受不了。”

  陸睿橫了她一眼,對隨從們說:“你們押車跟上,不用著急。”

  自己翻身上了馬,看溫蕙還猶豫,無奈道:“我在書院裡,御科也是甲上。”

  溫松也道:“妹夫沒事的,能跟上。”他們以前一起打過獵,反而知道陸睿的騎術。

  溫蕙放心,也翻身上馬。

  快馬急行的話,便可以不過夜,一日趕回了家。

  只誰都沒想到,家裡又一片素縞。

  溫松、溫蕙都驚呆了。陸睿亦是吃驚。

  溫松跳下馬就往裡沖:“誰?誰出事了?桂娘?桂娘還好嗎?桂娘!桂娘!桂娘——”

  桂娘便是他妻子汪氏,他出發往江州去的時候,汪氏已經快要臨盆了。他一直都提著心呢。

  大嫂子楊氏都生過虎哥了,二胎便沒有那麼難。汪氏是頭胎,頭胎都難。

  女人是這樣脆弱,常常是挺不過一個冬天,或者一次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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