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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蕙出來一看,哈哈大笑。

  銀線拿了點心出來給她,呵斥:“那能隨便動嗎?你瞅著少夫人掄著輕鬆是不是,擱著自己一掄起來,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吧!”

  燕脂接了點心,抽抽搭搭,委委屈屈:“好沉呢。”一下子就失去重心了。明明少夫人耍起來那麼輕鬆!

  丫頭們都出來看笑話,戳著燕脂的腦袋笑她。

  溫蕙撿起來,道:“虧得是棍不是搶呢,就怕你這樣的,到時候傷著自己。你起來,我來!”

  大家避開,溫蕙長棍“啪”地往地上一抽,舞起來,呼呼地裂空之聲。

  好看著呢!

  夏日傍晚,晚飯也用過了,正是閒磕牙的時間。大家就坐在廊下看溫蕙一根長棍舞得都是殘影。

  燕脂小腿晃著,點心吃著,也不哭鼻子了,還拍手叫好。

  只這個時間,正是大多數人一天的活計都消停了的時候,她們閒了,旁人也閒了。

  碰巧三五奴婢從溫蕙院子前經過,聽到了聲音,便湊過來看。未經允許,也不敢進去,只站在門口。

  少夫人一條棍子耍得漂亮,像個雜耍賣藝的。便忍不住又招呼路過的人來一起看。

  銀線全沒覺得什麼。因從前在軍堡里,大家不管誰了,找個空地練功都很隨意。練得好自然有人圍觀,有人叫好。有人不服氣,下場挑戰切磋,也是常見的。

  軍堡里的生活就是這樣的。

  可這裡是江州陸府。男女主人分別來自餘杭陸家和虞家,都是江南大族。

  青杏和梅香先覺出來不好,便過去轟人。只人多了,轟不走。畢竟少夫人都沒說什麼呢不是。

  青杏梅香生氣了,便要關門。只她二人只是二等丫鬟而已,大家笑嘻嘻地,嘴上答應著,就是粽在了那裡不走。

  銀線這才覺出不太好來。

  因青杏、梅香雖是二等,實際上比她這個所謂的一等大丫頭沉穩靠譜得多了。只是因為她是陪嫁過來的,才占了這個頭一份,這是給溫蕙體面。

  青杏梅香兩個要是覺得這個事不好,必然有其不好的道理。銀線未必知道到底為什麼不好,但經過這小半年的磨合,銀線相信她們兩個。

  她當即便咳嗽著,叫停了溫蕙:“少夫人先別玩了,屋裡那個沒弄好呢,弄好了再玩。”

  溫蕙棍子往地上一戳,問:“弄什麼……”卻見銀線給她使眼色。

  她們兩個一起長大,從小溫蕙淘氣,銀線也不知道給她打了多少次掩護了,默契還是有的。溫蕙當下改口:“哦,那個,行。”

  便把棍子交給彩云:“幫我收著。”跟著銀線進屋了。

  外面人才肯散了,說說笑笑地都走了。青杏和梅香關了門。

  溫蕙進屋便問:“怎麼了?”

  銀線把她拉進裡間,放低聲音:“我也不知道,就看青杏她們轟人,感覺不太好……”

  溫蕙想想,說:“沒事吧?也沒做什麼啊。”

  銀線道:“不知道呢,待會問問她們倆。”

  很快青杏兩個人進來,溫蕙銀線便問:“剛才怎麼回事呢,你們兩個怎麼不高興了。”

  青杏、梅香對視了一眼,道:“她們嘻嘻哈哈地,不太尊重少夫人。我們轟人,還不聽我們的。”

  原來是這樣啊。溫蕙鬆了一口氣,放心道:“我當怎麼了呢。愛看就讓她們看,又沒什麼。”

  都是女子呢,怕什麼。在軍堡里,圍觀的可是男女老少都有呢。

  青杏和梅香悄悄對視,都有些為難,因有些話不太好說出口,也不該她們這些丫頭說。那得是長輩或者身份高的人才能去說的。

  無奈之下,只能不吭聲了。

  銀線隱隱有感覺,悄悄念叨溫蕙:“你現在有點太隨意了吧。”

  她其實發現了,溫蕙啊……飄了呢。

  要知道半年前,溫蕙可不是這樣子。那時候初到江州,多麼地小心翼翼啊。出嫁前在客棧里,愣是十天都沒出過正房。

  成親後也是,循規蹈矩,亦步亦趨,唯恐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不對,或者不合陸家的規矩了。

  怎麼現在就這麼隨意了呢?

  銀線其實想一想,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叫人寵得、慣得啊。

  只因溫蕙嫁過來卻發現,夫家人都是極好的,公公很少見面,天天見面的婆婆和夫君,都對她既溫和又寬容。甚至可以說,對新媳婦實在很寵著了。

  擱著誰在這種情況下,都得飄,何況溫蕙只是一個小姑娘。

  被寵著善待著,就漸漸把當初的謹小慎微丟了,漸漸有點像溫家堡那個淘氣姑娘了。

  只銀線便是說了,溫蕙也沒在意。婆母和夫君都這麼好呢,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

  溫蕙卻忘記了,每個人都有底線的。

  陸夫人的底線是規矩,是體統,是一個身份對應該有的優雅和體面。

  陸家少夫人被僕婦們像個雜耍賣藝人似的圍觀了這件事,就正正好地踩了陸夫人的底線了。

  恰此時又正是陸夫人正在思量著,怎樣磨磨溫蕙這不太沉穩的性子的檔口,真真就是,唉,撞上了。

  陸夫人是真的生氣了。

  溫蕙感覺出來了。因她把溫蕙喚到了面前,臉上雖然平靜,卻竟然很久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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