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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將星不是帝星,那就是臣子,就不是會奪他皇位的需忌憚的人。這樣的人替他守土,國脈自然長久。
景順帝便御筆親批,將北疆的邊防交給了趙王。
只趙王是以實職領兵,非以親王之身領兵。代王爭辯的,是要將趙王的軍功只落在實職上,與“親王”這個身份剝離開。
因一個守土的將帥,原就該為國盡忠的,既是分內事,又憑什麼來給“親王”身份加分。
襄王卻道:“話雖這麼說,只我們兄弟除了趙王弟,又有誰領了實職,好好為父皇分憂過呢?”
代王便被噎住。
趙王雖不知道襄王為何突然幫他說話,但趙王極恨代王,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他當即便道:“襄王兄過譽了。”
襄王擺擺手:“你該當的。”
“今天我看就到這裡吧,我這把老腰不行了,估計諸位閣老也差不多。大家都回去冷靜一下,明日再議。”襄王站起來,嘆道,“進京好幾天了,都忙著吵架,還沒來得及祭祭我母后,實是不孝。諸位娘娘,王弟們該祭的也祭祭吧。不管怎樣,生養我們一場呢。”
景順帝其人,不僅涼薄而且苛刻。
他身邊常伴著青春紅顏,然分封出去的皇子上書想將自己的母妃請出宮榮養,他卻又不許。
紅筆硃批:【朕還沒死。】
皇子們只能作罷。
然深宮何其寂寞,年輕新寵過了二十歲便都很難再見到老皇帝的面了,何況那些孩子都長大去了封地的老妃子們。
歲月磋磨著生命。從前有孩子在身邊還能慰藉一二,等孩子去了遙遠之地,此生都可能再也見不到之後,皇子們的母妃們,都將生命消磨在了深深宮闈里。
襄王漫不經心地瞥了趙王一眼。
趙王眼中,果然閃過痛色。
73. 第 73 章 挑撥
第73章
【趙王曾三次上書, 想要接他的母親出宮榮養。直到李庶人在冷宮鬱鬱而終。可知道趙王是個純孝之人。】永平說,【若大家都祭其母,趙王必會前往冷宮, 庶人香消玉殞之地。】
他說:【這是第一步。】
【代王其人,心胸狹小,睚眥必報。一件小事能記恨許多年, 伺機報復回去。】永平說,【當年趙王曾狠狠揍過他, 此事他記恨多年。若知道趙王前往冷宮弔唁,以他記仇又刻薄的性子, 使其近人煽動,必能說動他往冷宮去看趙王笑話。】
他說:【這是第二步。】
他又說:【第三步簡單, 我們偽裝是趙王的人,伏擊代王。】
【自然不能真的殺死代王。否則“殺死代王”的帽子一旦扣在了趙王的頭上, 趙王辯無可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乾脆殺上大位。】
【趙王所統,乃是北疆精銳,若盡出, 湖廣承平已久,衛軍絕不是邊軍之敵。不可將趙王逼到絕處。】
他說:【還有第四步……】
待全說完, 他道:【這事中,最關鍵的便是,襄王府, 一定要看起來乾乾淨淨。】
襄王府必須不能對任何宗室兄弟動刀兵,只能以嫡以長為尊,站穩大義的名分。
待那青年都說完, 殿中很是靜了片刻,能清晰地聽到眾人的呼吸聲。許久,襄王才道:“正是。”
他問:“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那青年垂首:“小人,永平。”
“哦,永平。站起來說話。”襄王問,“你怎地對代王、趙王都了如指掌?”
霍決道:“這幾日小人沒做別的,全部時間都用來打探消息。”
襄王不信:“這等消息,找什麼人打探?”
這其中最關鍵的信息,還不是趙王上書求景順帝放親娘出宮,而是“趙王純孝”、“代王記仇又刻薄”。這必得是對一個人不說十分了解,也得了解個八/九分,才能做出的判斷總結。
霍決抬眼:“找了昔日貼身伺候先帝之人。”
景順帝在時,雖然有八虎伴駕,但八虎早權勢赫赫,又各有其職,早就不做貼身伺候的事了。景順帝身邊貼身的,都是他們的乾兒子、干孫子們。
八虎過於顯赫,掩映之下,這些人便不起眼了。
陡然間,景順帝死了,如今八虎伏誅了,這些人便不僅能失去了主人,還失去了依靠,惶惶然如喪家犬。
他們自然是很想再尋個貴人依附,只三王入宮後,心思全在議立新帝這等大事上,根本沒有人想起他們。這些人完全被貴人們遺忘了。
直到,一個自稱來自襄王府,叫作永平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永平”便成了這些人能抓住的最後的浮木。霍決想知道什麼,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永平沒有問到的,他們也搶著說。
人人都想變得對別人“有用”。只有有用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才有機會往上爬。宮闈之中,人人都懂得這個道理。
一個貴人是很難對貼身的人保持秘密的。因此這些貼身的人知道的東西,實在多得超乎旁人想像。
霍決陳述完這些,抬起眼,對襄王道:“先帝雖身在禁中,卻對每一位親王,都瞭若指掌。”
只這一句,襄王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