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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面面相覷。小安不意幾句話的功夫,氣氛便急轉而下。且他這片刻中,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什麼,心裡已經隱隱想到了什麼。見溫蕙氣得粉面通紅,轉身牽馬,他著急地張嘴想說話,卻被康順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肩膀,隔著衣衫掐了幾下。

  小安便閉上了嘴。

  溫蕙挽了韁繩,將馬兒從水邊拉回來要走。那生得好看、人卻很壞的青年卻擋在了她面前。

  她柳眉倒豎:“讓開!”

  那青年卻改口,說:“我記錯了,的確是有這麼一個人。”

  溫蕙頓住。

  “有就好。知道他在就行。”她說,緊抿的嘴角顯示出她還是在生氣,但卻克制著,“多謝告知。請讓讓,我要去長沙府尋他。”

  霍決卻道:“你尋不到他。”

  他說:“他不會見你。”

  “你胡說!”溫蕙惱怒,“你又胡說!你又怎知他不會見我!你方才還根本不記得他呢!我不信你,你這人淨騙人!你讓開!”

  她拉著馬繞過霍決要走,忽聽身後人冷冽的聲音說:“臨洮的霍連毅,百戶之子,與青州溫百戶之女自幼定親,約定好待溫家小姐及笄便迎娶。”

  溫蕙的腳步停住,霍然轉身,震驚地看著那個青年修長的背影。

  那青年目光垂在地上,說:“但兩年前霍家被潞王案牽連,已經家破人亡。霍家子受了宮刑,發配襄王府為奴。那時候這門婚事就已經退了,你還來找他做什麼?”

  他緩緩轉過身來,抬起漆黑眼眸,凝視眼前的少女。

  這就是,長大了的月牙兒啊,他想。他爹沒騙他,月牙兒長大,果真長成了一個美人。

  她今年應該十三了,來年便十四,後年便及笄。如果人生沒有這場大變,後年他就該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吉服,把她從青州迎到臨洮,娶她做妻子。

  然後她會替他打理家務,生兒育女。

  家裡的百戶之位將來是要給大哥承襲的,他是老四,沒他的份。但他一直自信,相信自己將來也能掙出個百戶之位,能給妻子好日子過。

  但這一切,現在都成了水月鏡花。

  霍決望著面前千里迢迢來尋他的少女,曾經的未婚妻子,只覺得胸口像被塊壘堵住,既沉且悶,無法呼吸。

  手無意識地鬆開,韁繩落在了地上。溫蕙失神落魄地看著眼前的青年。

  她其實不記得連毅哥哥長什麼樣子了。他們只見過一回,就是那年霍家伯伯帶著連毅哥哥來把親事正式定下來的那一回。

  他們相處了幾天,過完了禮,連毅哥哥便跟著他爹回去了。後來他們只通書信,並沒有再見過。

  溫蕙只記得她的未婚夫霍決是個生得十分好看的小哥哥,至於他到底長什麼樣子,她實是記不清了。

  更何況那時候霍決也不過是個半大小子。男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有一個瘋狂竄個頭卻瘦得像麻杆的階段。從麻杆似的少年,到英俊結實的青年,這變化決不小於女大十八變。

  只是,原以為還有六十里地距離,卻不想……近在眼前。

  這來得太突然,太猝不及防,面目俊美的青年冷冽地問她來找他做什麼,溫蕙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俺……我,”她一慌亂,鄉土話都出來了,差點不會說官話,囁嚅說,“我不知道退婚的事,我……”

  霍決唇角緊抿,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那少女緊張地揪住了衣帶,扯了好幾下才鎮定下來,抬起頭來,鼓起勇氣說:“我,家裡一直都瞞著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年,家裡又要給我議親,我才知道……”

  霍決點點頭:“你與他的婚事既已經退了,自然是要再議親。”

  “可是,”少女很茫然,“可是,以前他寫信說叫我要讀書,我讀了,書里說,好女不侍二夫。”

  “都是騙人的。”霍決說,“那些書都是男人寫的,要哄女人聽話,自然要這麼教她們。”

  從前連毅哥哥給月牙兒寫信,除了給她寄好吃的好玩的,還叫她要讀書。

  不要做睜眼瞎,他說,不讀書不明白道理,容易被人騙。

  月牙兒的娘給月牙兒念信,念得直笑。月牙兒管娘要書看,娘就丟給她一本《女兒經》,教她念。《女兒經》不好看,後來月牙兒開了蒙識字了,喜歡偷偷看哥哥藏起來的那些講遊俠故事的話本子。

  後來有一天,娘突然告訴她連毅哥哥這麼久沒給她寫信,原來不是因為之前她們告訴她的那樣她大了要避嫌,原來是因為霍家已經沒了。她的婚事也沒了,所以現在要給她再議一門親事了。

  從前教她好女不侍二夫的是她,現在因為不肯議親氣得打她的也是她。

  說的和做的為什麼這麼不一樣,溫蕙想不明白。

  5. 第 5 章 可以

  第5章

  “可這樣不對。”那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人家好的時候就貼上去,人家落難了就背信棄義。”

  她的目光里還帶著天真的固執,顯然是邁不過自己心裡這道坎。

  “並不是。”霍決卻說,“溫家不曾虧欠他。他全家都判了斬立決,是你家花了大錢才保住了他一命。為了這個,家裡連你的嫁妝都賣了,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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