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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一支筆身上帶有三道清晰劃痕的藍色鋼筆。

  他很確信,那些東西都不是他的。

  醒來之後,霍辭盯著那兩樣東西看了許久。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在意識模糊時感知到的溫度。

  手指的溫度。

  他推測,自己在被消防叔叔從安全通道里推出去後,他把這兩樣東西透過門縫塞進了他的衣服里。

  可一旦深入思考,便會明白江崇當時的行為,就代表著他認為自己可能出不來了。

  他預判了自己的死亡。

  所以才會把身上唯二重要的東西交給旁人。

  後來,霍辭從數不清的噩夢中醒來的時候,他每一次都在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昏迷就好了。

  如果那時候他是清醒的,他就可以告訴其他消防叔叔,那道安全門的後面有你們的同伴,求求你們趕緊把他救出來。

  在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江倚月後,又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當年葬身火海的人不是她父親,是他就好了。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江叔叔本可以活著。

  他不算殺人兇手麼?

  他說服不了自己。

  更回答不來「不算」二字。

  江倚月動了動唇,聲音極低極啞,「爸爸的手機,你還留著麼?」

  霍辭低垂著眉眼,沉沉應聲。

  卡也在手機里,他沒有動過。

  這些年,它從來沒有停過機。

  江倚月瞧著他,眼睫驀地顫了下。

  也就是說,她給父親發的每一條簡訊,他都看過。

  她早前也在想,為什麼父親多年前的電話號還能打通,雖然接通之後,對方一句話都沒有說。

  如果那個號碼是別人在用,那對方一定會跟她說一句「打錯了」,然後直接掛斷電話。

  原來一開始,他就對她有所隱瞞。

  江倚月扯了下唇,眸底卻瞧不出半分笑意,「所以,你是在我給爸爸發了第一條簡訊之後才知道我的存在,然後找到我的,對嗎?」

  他的嗓音和著沙啞,「是。」

  江倚月低眸,視線落在那一團雜亂的麻繩上。

  那團打結難解的繩子,似乎就是她現在的狀態。

  父親早前給她買的那部手機被大伯母拿走給了堂哥,她記得父親的手機號,卻沒辦法跟他聯繫。

  她沒有錢買手機,而大伯他們的手機她更是不能碰。

  她也明白的,人死不能復生,她該接受現實。

  可如果連她都把父親忘記了,那他才是真的徹徹底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所以,她很想聯繫爸爸。

  哪怕那只能算為心理上的慰藉,哪怕接到電話,收到信息的人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

  可是那時候,就連這樣小小的願望,也成了她無法實現的妄想。

  那次,她只是碰了下「堂哥的手機」,就換來了一次極嚴重的毆打。

  可那原本就是爸爸買給她的東西啊。

  初中三年,她拼命學習,想要逃離他們,逃離這個小村莊。

  六月十二號中考結束,她考完最後一門,回到家之後,卻沒見到大伯他們。

  陌生人告知這棟房子現在已經被她的大伯賣給了他們一家,讓她別再來這裡。

  大伯他們一家早就收拾東西離開了村子。

  她從沒想過讓他們來給她付學雜費,她早就想好怎麼利用空閒時間去做哪些兼職賺生活費了。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不止是她想要擺脫他們,他們一家從一開始就把她當做累贅。

  她早就該明白的。

  中考結束後的第二天,她用攢下來的錢買了張車票。

  她想賺更多錢,想要攢夠學費。

  所以,她打算去城裡打工。

  可那個時候,生活卻總愛捉弄她。

  她的車票被人偷走了。

  最後,她也沒能進城。

  不過,江倚月在車站撿到了一本厚厚的設計稿。

  她翻遍了上面的設計圖,想要找到設計稿主人的聯繫方式。

  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一個手機號碼。

  江倚月用自己僅剩的零錢打了個電話,向設計稿的主人說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那人果然找來了,是個年輕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

  在得知她是用座機給他打的電話後,他買了部手機送她,還遞給了她兩張紅色紙鈔。

  江倚月沒收,但他說自己趕時間,把東西丟下就直接走了。

  當天,她用那些錢給自己置辦了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譬如被褥、衣服這些。

  她自小長大的小村莊已經沒有了容納她的地方,可若是走的話,她好像也無處可去。

  十四號,她在鎮上找到了一份刷碗的兼職,當她問出那句能不能住在這裡的時候,差點連這份兼職也丟掉。

  毫無疑問,她被拒絕了。

  她沒有錢租房子。

  但她必須要攢學費。

  當時她想著,只要能熬過這兩個月就好了,鎮上的高中是提供住宿的。

  村裡有個老奶奶想讓她去他們家住,可他們家人本來就已經不少,若是再加個她,生活負擔只會更重。

  她拒絕了。

  她真的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江倚月在自家的樹林裡鋪了個小窩,住處都是用撿的塑料棚子搭起來的,結實談不上,但好歹能擋一些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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