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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被遺忘的過往海水一般席捲了他,少年的身影一點點在他眼前清晰起來,那些愛意也一點一點濃烈起來。

  他低頭看著被淚水打濕的紙面,終於痛哭失聲。

  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是他一筆一划教少年寫的;那些生澀的詞語是他一個一個教他認識的;那些磕巴的句子,是他一句句教他讀的。這個少年的一生是被他一點一點填滿的,少年的人生里,全部都是他,而他卻在離開之後,慢慢忘記了少年,忘記了他們一起度過的少年的一生。

  「阿融!」他坐在地上,淚水不斷地從眼角滑落,他抱著那本書和那封信,企圖從它們上汲取屬於阿融的最後一點溫度,可是無論他怎麼抱著它們,都是冰冷的,沒有任何屬於阿融的溫度。

  他回想著他和阿融之間的過往,透過朦朧的淚眼,他看見了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枚藍色的戒指。

  他想起了那個神龕,也想起了那天美的如畫一般的阿融。

  抱著最後一絲僥倖,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然後在那條他走了無數次的小路上奔跑。以前他每次離開山東時都有螢火蟲為他照明,為他指路,可是現在卻只有天上依稀的幾顆星,但是他不會害怕的,他知道那條路該怎麼走。

  以前都是阿融向他奔來,這一次,該換他想阿融奔去了。

  他找到那個神龕的時候,神龕已經變得黯淡無光了,就連那小小的石屋都變得更滄桑了。他把那塊石頭從石屋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然後抹去了上面的青苔,看見上面很淺很淺的一個「融」字。

  山神是什麼?

  山神是一座山的守護神,是一個小鎮的守護神,是一個人的守護神。山神只有被人記住、被人需要才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他必須記住阿融,而且他也需要阿融。

  看見那個字,他再一次紅了眼眶,他抱著石頭,用指尖在那個字上面一筆一划地順著紋路走,描摹著那個很淺淡的融字,他相信,只要他還記得阿融,只要他還需要阿融,只要他還愛阿融,阿融就會出現。

  而他一直需要阿融,也一直愛著阿融。

  所以阿融一定會出現。

  他這樣相信著。

  三個月後。

  「你真的要轉居幕後了?」韓琦推開了門,無奈地看著宋淮聲:「你這不唱了多可惜啊。」

  「不是不唱了,我只是想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宋淮聲站起來,把平板遞給韓琦:「我還是想彈鋼琴。」

  「真的不再想想了?」韓琦看著平板上的院校信息嘆了口氣,三個月前,宋淮聲從清河鎮帶回來一塊石頭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幹什麼都要帶著那塊石頭,就好像入了魔一樣。

  「我早就想好了。」宋淮聲笑了笑,說:「等我回來說不定要開演奏會的。」

  「哈哈,那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韓琦看著宋淮聲的笑臉,雖然遺憾他以後不唱歌了,但是更多的是欣慰。

  他能這樣笑就很好了,開心的、自由的。

  學習鋼琴的日子是宋淮聲除了在清河鎮的那段日子以外過得最愉快的日子,他不但重拾了從小的夢想,而阿融也一直陪在他身邊。

  那塊石頭上的融字在他日復一日的描摹下逐漸變得深刻了起來,現在看上去和他第一次看見的樣子已經相差無幾了,他一直相信,終有一天,阿融會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們永遠不會再分離。

  「終於回來了。」韓琦衝著剛從機場出口出來的宋淮聲揮手,然後跑過去給了他一個熊抱,直接把他沖地朝後退了好幾步。

  「你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宋淮聲鬆開行李箱,在韓琦背上拍了拍。

  「你一去就是三年,我不得激動激動啊。」韓琦鬆開他,眼角有點紅,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宋阿姨她們也來了,在外面等你。」

  他點了點頭,跟著韓琦快步向外面走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車旁等待的宋衣和蔣奕。

  「媽,蔣阿姨。」他快步走過去,抱了抱宋衣。

  宋衣一把推開宋淮聲,嗔怪了一聲:「一邊兒去,走了三年都不知道回來,現在抱我幹什麼?」

  「淮聲,你媽就這樣。」蔣奕伸手拉了一把宋衣,笑著拍了拍宋淮聲的胳膊。

  「哈哈哈,接到人了,現在該回去辦接風宴了!」韓琦接過他的行李箱放到了後備箱上,把人催上了車,然後開著車向市區開去。

  宋淮聲看著身邊的人的笑臉,幸福的感覺兄心底油然而生,他覺得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要是阿融在就更好了。

  他把伸進包里摸了摸那塊石頭,堅定了決心。

  「聽小琦說你想要的開演奏會?」宋衣拿了一根煙夾在指尖卻沒有點著,她看了一眼宋淮聲,問他。

  「嗯,打算開個小型的。」宋淮聲看著她指尖的煙,然後伸手拿走了:「不是說戒菸嗎?」

  「你還不知道她?一緊張就想抽菸。」蔣奕從副駕上回頭看著宋衣笑。

  「你別說話了。」宋衣瞪了蔣奕一眼,然後看著宋淮聲嘆了口氣:「你能重新彈琴我是很高興的,畢竟這是媽媽最想看到的事,那十年,我……」

  接下來的話她沒能說出口,宋淮聲握著她的手搖了搖頭:「過去的讓它過去吧,我已經重新開始彈琴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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