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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夜入戲太快了。」

  沈嘉還是不解:「這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簡荷綠搖搖頭,「這部劇本是個悲劇,他入戲快,感受到角色的痛苦就更多,他拍這部戲會很難受。」

  小城的夏天走得晚,煙城已經是深秋了,此時的小城空氣里卻還殘留著夏天熾熱的氣息。

  擁抱的時候還會感覺到熱。

  江冽聲音低而悶:「哥哥。」

  千夜應了一聲:「嗯。」

  入戲,顧名思義,他們沉進了角色的一生里,經歷著角色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如果是一部喜劇,那還能讓人快樂,但這是一部悲劇,他們只能感受到角色無望的痛苦。

  千夜是演員,他能入戲快,一方面靠天賦,一方面靠他和角色的共鳴,而江冽呢?

  他此前從未接觸過演戲相關,能支持他快速入戲的,只能是他和他飾演的角色有著情緒上的共振。

  陸敘這一生都在無望地暗戀容善。

  而江冽,之前也在天.衣無縫地暗戀他。

  如果不是突然聽到他要談戀愛的對話,江冽也不會突然發瘋,突然讓他知道他愛他。

  江冽在通過這部戲,一點一點把他自己剖解給他看。

  千夜情緒越來越低沉,悶悶地抱著他,直到導演再喊開始。

  第二幕接著第一幕拍,陸敘給容善指完路後就低下頭,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刻到底在想什麼,容善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

  即使素昧平生,素不相識,他也在擔心這個受傷的男孩子。

  這個男孩子臉上有傷,身上很髒,一看就知道剛打過架,雖然他擺出無動於衷的態度,可容善總覺得他很難過。

  容善折返回去,從背包里翻出一包濕紙巾,遞到男孩子面前。

  「你臉上有血,」容善輕聲說,「擦一擦吧,沒有酒精,不會痛的。」

  「……」陸敘看著他,茫然地接住紙巾。

  導演再次喊卡:「這段不行,重新來一遍。」

  江冽和千夜一起抬頭看著她,導演頓了頓,走到他們面前:「陸敘不是因為容善回來而茫然,他是沒有聽懂容善說的話。」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小子,小城裡大型超市不多,他也沒有進去過,他不知道濕紙巾也有分有酒精和無酒精,他甚至不知道濕紙巾是幹什麼用的。」導演笑了笑,聲音卻低了下去,「很不可思議吧,但陸敘就是這麼過來的。」

  這段里的細微差異,江冽的確很難體會,因為他沒有真正過過貧困的日子。

  「嗯。」江冽點點頭。

  在來之前,千夜緊急給江冽補過演戲方面的知識,也和他對過戲,不然他第一幕也沒辦法拍那麼快。

  但臨陣磨的外行槍還是不夠快,這一幕NG了很多次,最後江冽不得不把濕紙巾設想成千夜哥哥送給自己的情人節禮物,這也是他沒有見過的東西。

  陸敘目光倉促地掠過容善,落在濕紙巾上,而後茫然地接過來。

  容善卻以為他不知道血跡在哪,於是抬起手,在他輕輕一點,聲音里含著一點無奈的笑意:「在這。」

  「OK。」導演宣布通過,主角初見的場景拍完,她又讓幾個人扛著攝像機,到學校取景。

  沈嘉過來,給千夜和江冽遞了兩瓶水,千夜喝了幾口,安靜坐在椅子裡。

  沈嘉擔憂地看著,也算是明白了簡荷綠那句話的意思。

  千夜很少有這種低沉的狀態,哪怕是在構思新歌的時候,他都不會這麼「沉」,這顯然是入戲帶來的後遺症。

  成熟的演員或許可以做到下鏡之後立刻出戲,但不可能不被角色影響,總有一瞬間或者某個時刻會再度與扮演的角色融為一體。

  千夜拍的戲比較少,一直都是靠他的靈氣和才氣來撐起角色,拍戲時,他需要時刻打磨和感悟角色,還做不到立刻出戲。

  而這部電影才開拍。

  這一回換成江冽把他抱進懷裡,團隊其他人都默契地眼觀鼻鼻觀心,當做自己沒有看見。

  且不說千夜和江冽之間早就傳出來的真真假假的緋聞,就是單論他們倆的地位,他們也不可能有什麼反應。

  在娛樂圈裡,保持沉默是最先學會的事情。

  江冽不知道千夜拍戲會受這麼大影響,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會讓柳夏進他們家的門。

  他是想借「陸敘」的角色讓千夜知道他那麼多年的愛意,但不想看到千夜難過,沒有什麼能比千夜開心還要重要。

  「哥哥,」江冽蹭蹭他的臉,「不要不高興了。」

  千夜懨懨的:「江冽,你從前暗戀我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想……」江冽慢慢說,「想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我喜歡你,想你會不會討厭我。」

  其實他想的遠不止這些,在感情上,他和陸敘處於同等的境地,他們都是孤零零的孤兒,只有一根線維持著生命。

  但他還有榕江集團,線斷了,榕江這塊踏板還能讓他再爬起來一次,陸敘不同,陸敘的線斷了,他就徹底掉下去了。

  所以陸敘不敢對容善坦白。

  千夜偏了偏頭:「是不是很累?」

  「沒有。」江冽彎了下眼,誠懇地告訴他,「看不到你的時候會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不過想到能看到你了,時間又會過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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