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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猩紅長衫的女子,塗著烈焰紅唇,畫著桃花紅妝,披頭散髮地望著他們。
她一副瘋婆子的打扮,說起話來卻意外的文雅溫婉:「好久不見,原至公,何所思。」
只是表情猙獰,看上去恨不得生吃了他們。
但是何所思一眼就把對方認出來了,他低聲喃喃,不敢置信道:「姜水含。」
自他重修以來,便沒有聽過含芷仙子姜水含的名字,他還以為對方不是在閉關的時候走火入魔,就是壽元已盡,身死道消了呢。
誰知道,對方已一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樣,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沒有後面的「記憶」,便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好偏頭看著原至公。
這時候,虛空中浮現出一個隱隱的光屏來。
雲傳的身影顯現在上面,似笑非笑地開口道:「師弟,你就回雲天宗來吧,諸位師弟們,可是很想極了你。」
「明日卯時之前,來到宗內鶴翔峰,不然,只希望你不會後悔了。」
這話說完,光幕便如輕霧般消散開去。
何所思微微蹙眉,明日卯時要到中川境,這還真是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給他了。
他輕瞥了原至公一眼,得到「沒問題」的眼神之後,當即轉身,如一陣輕煙般離開了。
原至公望向了姜水含,然後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沒想到,你居然還沒死,仙子。」
姜水含神色猙獰,眼中仿佛有火光燃燒,原至公分辨出,這分明是已經入魔的徵兆。
她咧嘴笑開,道:「曾經我嫉妒你天資過人,也曾被你踩在腳下,但是今天,我一定會報仇。」
話音剛落,姜水含的修為突然節節暴漲,很快便突破了渡劫,在暴漲的氣勢之中,周圍的空間似乎也被隱隱扭曲,變作了另外的模樣。
原至公不懂聲色,但是在他抵禦這股氣勢的時候,他便發現,他的靈氣似乎也有了暴漲,到了很快便能突破的臨界點。
這件事,何所思也已經發現了。
他一邊想著「世上竟有如此淫亂之事」,怪不得有那麼多修士對雙修這麼有熱情,一邊想著,到時候要是臨戰突破,未嘗不能是一記奇襲——何所思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戰鬥中突破了,對這種事不僅又經驗,還躍躍欲試。
他築基時的雷劫便這般厲害,也不知道渡劫時的雷劫,該是如何。
寅時之時,何所思到達了中川境。
他此時從高空望向中川境的山河,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這裡的一草一木與他先前看時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曾經他以為是故鄉的地方,如今卻變得陌生起來。
只怔忡了片刻,他便趕往了雲天宗,趕往那個他曾經以為,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依靠的地方。
鶴翔峰,便是主峰。
然他在入門之處,便已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曾經仙風道骨的老人身形以有些佝僂,坐在山門巨石之上,仿佛一個僵硬的蠟像。
何所思臉色一變,因為他發現,老人的修為竟從分神跌至了金丹。
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一臉凝重地站在了對方的面前,抿了抿嘴,張口道:「師父……」聲音嘶啞,飽含不敢置信之意。
雲天宗曾經的掌門雲淨子,微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渾濁的目光帶著慈愛道:「你來了啊,所思。」
何所思壓著嗓子,抑制住要噴薄而出的怒火:「這是誰做的?」
雲淨子仍舊平靜安然:「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
何所思忍不住揮手砸向一邊的山壁,強烈地衝擊轟擊在岩石之上,整座巨山都微微晃動,被直擊的部位很快碎裂,多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他怎麼能!他怎麼敢!我要殺了他!」
雲淨子目光悠然,靜靜地望著何所思:「他畢竟是我的兒子,你的師兄。」
何所思微微一愣,不敢置信道:「你是來阻攔我的?」
雲淨子平靜的目光,便漸漸染上了懇求:「我只求你留他一條性命,他被心魔所困,才會有這般行徑,實際上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麼,所思。」
何所思微微後退。
回憶如潮水一般地湧來。
他還記得自己初次修行,展露出驚人天賦,被門人欺侮打壓之時,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就是雲傳。
他幾乎也有些掙紮起來,不禁自問:為什麼雲傳會有那麼大的轉變。
曾經那個和善熱心地指點他的師兄,那個幫他訓斥無故找他麻煩的門人的師兄,那個和他一起歷險的師兄,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或許正是因為曾經如此相信,才會在看到那樣的轉變時,更加怒火中燒。
他還記得雲傳在追殺雲柔時所說的話,當時他沒有什麼表現,但其實這話對他的傷害,簡直宛如附骨之疽,他時時想到那句話,然後充滿不解,只想問問雲傳,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捏著拳頭,狂躁的靈力波動令周圍飛沙走石。
雲淨子突然跪在他面前,帶著哭腔祈求道:「你不能殺了傳兒啊,他畢竟已經是雲天宗現在的掌門,若是殺了他,剛剛有些起色的雲天宗,又該如何呢。」
何所思的目光掠過跪在地上的掌門,望向了遠處最高的鶴翔峰。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然而沒走幾步,腿便被抱住了:「所思,所思,你就答應為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