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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應該是錯覺吧。
何所思這樣對自己說。
然而隨著他的腳步走向中庭,那種似有若無的感覺愈發強烈,已經絕對不是錯覺能夠解釋的事情。
修士的任何感覺都是有價值的。修煉之初,他的師父便告訴他這件事。
修士修為越高,便越接近於真理天道,這時候,對於很多正在發生或將要發生的事,變會有很強烈的預感,這種預感往往是真實的,是不能輕易無視的東西。
過往那麼多年,何所思奇遇不斷,正是因為他相信這種感覺。
他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
——去看看吧,只是看看而已。
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他遵循著內心給他的感覺,朝一個陌生的方向走去。
細雨打在外面的瓦片與樹葉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蛙鳴與風聲交織成一片,最後在耳中匯聚成了海潮一般的鳴響。
何所思穿過長長的遊廊,只覺得黑暗更黑,寒冷更寒,他很快發現這並不是錯覺,因為越往裡走,地面上揚灑進來的雨水,甚至結成了薄薄的冰面。
就好像前方的中心,是一個敞開的冰窖一般。
何所思此刻內心的感覺告訴他,前方呼喚他的,似乎是對他更重要的東西,但又有一種感覺叫他趕快離開,那感覺卻不是什麼必死的危機感,以至於實在無法令何所思掉頭就走。
他終於還是一步步走近,看見了一個屋子。
房門並沒有關上,僅僅是虛掩著,也許是因為主人進去的時候太過匆忙。
心臟在劇烈的跳動著。
——沒有關係,自己出品的隱身符,除非是廣裕仙君,沒有人能夠發現的。
何所思這樣安慰自己。
——就看一眼。
他終於還是貼近門縫,往裡面看去。
然而當他透過門縫,望向透著些微光芒的房間的時候,便當即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的立在了原地。
空蕩蕩的房間之內,只在正中間擺放了一張床鋪,其餘便是層層凝結的堅冰,以至於床上那一動不動躺著的人體,無論怎麼看都不是活人。
或許因為四周太過冰冷,床上的人的皮膚也顯出一種冰凍的質感。
無論是緊閉的雙眼之下纖長的睫毛還是鋪散在玉枕上的細軟的長髮,都凝結著細小的碎冰,劍眉濃密,眼尾微微上挑,想必睜開眼來,也是氣勢逼人。然而現在緊閉的嘴唇蒼白到毫無血色,就算是脖頸上青色的經脈之下,鮮血似乎也已經停止了流動。
雖然覆蓋在玄色的長袍之中,仍能看得出健碩與修長的身軀,此刻像是過分真實的雕像,無論如何辯駁,也只能得出毫無生命力的結論。
但是——
——那是,他的軀體。
——百分之百的,屬於何所思的,自己的身體。
他完全確定這一點,因為那具軀體一一種強烈的感覺呼喚著自己,他甚至能重新感受到裡面充盈的力量和靈活的質感,只要能夠回去,只要能夠回去,他便能立刻找回應該屬於他的一切,力量或者地位,景色或是更堅定的信念。
像是海浪沖刷著身體和靈魂,他幾乎難以抑制地想要立刻抓住那個此刻靜靜躺著的身體。
抓住手臂也好,抓住大腿也好,只要能夠抓住,只要肌膚想貼,一切都會結束了,自己就能立馬回到自己的身體。
這種想法激烈到令何所思快要發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已經走近了房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周圍已經被冰雪充斥。
只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看見厚厚的冰層向他壓來,帶著令他戰慄不已的壓迫感。
——糟了,入陣了。
第26章 兩個美人抬水喝18
距離身體就只有幾步路,然而眼前的道路已完全被冰層隔離,何所思只能透過厚厚的冰層,看著自己靜靜躺著的軀體。
他難以抑制地有些慌亂,想使出一擊火球術,才後知後覺地記起自己不是原本的身體,因為靈根的關係,根本用不出火系的法術,眼看著冰層越來越近,便先甩了個小積雷術,又以雷電織成網,姑且看看擋住了冰層的前進,然而沒過幾息,雷電之網便已經破裂,這完全是因為,他以入陣,且設陣之人比他修為更高的原因。
事到如今,何所思已經猜到,設陣的人,包括把自己的身體放在這兒的人,應該是原至公。
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他來不及去思考這個,因為冰層已近在眼前,儲物袋裡的各種符咒都被立刻甩出,最後連小黑也被甩了出來。
「喂,你幹嘛……哦草!」
黑色的羽翼瞬間放大,膨脹開的軀體擋住了冰層的前進。
「不——是——去——破——陣——了——麼——」小黑話說的艱難。
何所思被小黑護在翅膀之下,吃了一嘴的羽毛,卻難免覺得理虧,訕訕道:「這不是,出意外了麼——你稍微擋一會。」
因為有小黑的阻隔,何所思得以從容的在虛空中以靈力織就一個法陣,這陣法超出了他目前的修為,以至於他不僅吃力,甚至連靈脈都隱隱疼痛起來,在零下的氣溫之中,他的額頭上甚至還凝結了幾滴汗珠,然後結成了碎冰。
但是這種程度的疼痛與壓力都並不算超出承受能力,成型的雷電陣法成功旋轉著擊向冰面,冰層終於碎裂,大概是因為過度抽取靈力的原因,何所思只覺得體內氣血動盪,隨時都能嘔出一口血來,但他還沒得及自己盤腿坐下回復,便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別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