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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螢一愣,問:「現在嗎?現在...」

  她止住話,因為謝瓷快要哭出來了。

  那雙總是瑩潤、清透的眼看著她,有什麼在裡面搖搖欲墜,能那樣平穩、精準掌控雕刀的手在顫抖。

  漁螢迅速跑到外面看了一眼,停著幾輛運貨車,邊上還有一輛小電瓶,她喊了一聲,那人立即把鑰匙送了過來。

  「小仙女,上車!」

  漁螢穿上雨衣衝到雨幕里,謝瓷卻連雨衣都來不及穿,眨眼就淋濕了。

  漁螢把謝瓷塞進自己的後背,說:「樹林離採石場遠著呢,不會出什麼事的,中間有隔離帶,底下連居民房都沒有。」

  謝瓷不說話,也不肯鑽在她後背,探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外面,路上的顛簸和暴雨讓視線越來越模糊,她反覆去擦眼睫上的水珠,一次又一次,擦到最後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滴。

  車間離林子不遠,很快,漁螢把車停在林子口,遙遙望了眼採石場,山體塌了一半,邊上圍著工人,動作倒是不怎麼著急,應該沒有人員傷亡。

  「小仙女……咦,人呢?」

  漁螢一轉頭,謝瓷不見了。

  謝瓷穿過田埂,飛快朝著林子跑去,嘴裡喊著俞蜃的名字,可一眼望去,黑漆漆的林間都是霧氣,哪裡有人的身影。

  這是謝瓷恢復視力以來,第一次覺得,不當小瞎子才好。她跌跌撞撞的,起先喊著俞蜃,後來開始高聲喊哥哥,每一聲都用盡全力。

  正在林間疾馳的俞蜃頓住腳步。

  雨水沒過他冷白的面孔,黑眸定定地盯著某個方向,幾秒後,他清晰地聽到謝瓷清亮的聲音穿透了水霧,她在喊他,她喊他:「哥哥——」

  謝瓷茫然地在不平整的林子裡打轉,手不停地去抹臉上的雨滴,她沒有哭,她不可以哭,還沒找到哥哥,就在她不知道繼續往哪裡走的時候,她聽到了某些動靜。

  她停下來,屏住了呼吸。

  尖銳而清脆的。

  「咻——」

  是口哨!

  俞蜃的口哨!

  哨聲仿佛像是開關,將謝瓷定在原地,她怔怔的望著虛無的前方。某個雨日,也是這樣,他吹響了清亮的口哨,她用力往前奔跑,他在前面等她,最後,她穩穩地撲進了他的懷裡。一片虛無中,他是唯一的感知。

  謝瓷的眼眶瞬間被淚水浸透。

  是哥哥在等她,俞蜃在等她。

  她想起來了。

  想起南渚,想起那日復一日的夏。

  第39章 土壤  我想我的花,再和我說說話。……

  闊朗、朦朧的林間, 暴雨兜頭而下。

  俞蜃靜立站在原地,雨滴打濕眼睫,眼前的畫面朦朧而游離, 曾經,她也曾這樣,毫不猶豫地邁著步子朝他跑來,滑濕的林內, 她越跑越快,險些滑倒, 可那雙眼卻望向他, 無數次, 從過往到現在。

  他倏地動了,奔向他的釉寶。

  將渾身濕透的她抱進懷裡,她緊緊拽著他,抬起霧蒙蒙的眼,問他:「哥哥,你受傷了嗎?」

  俞蜃喉結滾動,說:「沒有。」

  又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想起來了嗎?」

  謝瓷抿著唇, 忍著眼淚, 告訴他:「我去問宋槐了,騙她說想起來了,她給我看了視頻。我看見你和別人打架了。」

  俞蜃垂著眼看她, 低聲問:「怕不怕?」

  謝瓷用力地搖頭, 癟癟嘴,問:「你疼不疼?」

  俞蜃喉間乾澀,半晌, 張了張唇,說:「不疼。」

  俞蜃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想不起來沒關係嗎,我可能不能把他還給你,這樣也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謝瓷吸了吸鼻子,用力抹去眼淚,澄澈的眸將他映得清楚:「沒關係,只要是你都沒關係,我會愛你的。」

  是俞蜃也可以,是哥哥也可以。

  他想變成什麼模樣都可以。

  俞蜃抬手,撫去她臉側的水,看她濕漉漉的可憐模樣,問她:「我們回南渚去好不好?我不想留在這裡。」

  他討厭這裡,討厭自己。

  討厭沒有她的那兩年。

  謝瓷點頭,說好。

  俞蜃:「把你的橘子樹也帶走。」

  謝瓷看著他,搖頭:「我們可以種新的樹,我們一起種,一起生活,一起過年,永遠都在一起。」

  俞蜃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落下淚來,啞聲說:「好。」

  漁螢帶著傘找到人的時候,這兩個人正在雨里互訴衷腸呢,她心說兩個大傻子,趕緊把人拉回去了。

  採石場的意外沒有傷亡,暴雨停後,俞蜃和謝瓷沒有多留,帶著老頭子送的一車木頭走了,回了洛京。

  洛京過了雨期,徹底進入乾燥炎熱的暑期。

  這天熱得不像話,小店員在店裡天天蔫頭巴腦的,從不往工作檯邊跑,謝瓷不愛開空調,店裡只開了門廳前那一個,後頭熱得慌。

  小店員納悶,問:「老闆,怎麼會有人不愛空調呢?」

  謝瓷睜著眼,專注地看著手裡的木頭:「溫度太低會影響我的手感。」

  說來也奇怪,明明沒想起來的時候,怎麼都和這些傢伙們磨合不了,等想起來了,這一切都無師自通,似乎這些木頭們再次有了生命。

  就像她的木頭。

  小店員不懂這些,轉而問起別的:「我們去南渚和在這裡一樣嗎?俞先生的工作怎麼辦?他和我們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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