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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艷華麗的顏色在灰暗的屋子裡栩栩生華,將之前秦嬤嬤正在縫製的杏色尋常料子壓得黯然無光。

  秦嬤嬤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蒼老的目光涌動著無比懷念。如此精美的面料,才配得上姑娘的身份。

  只可惜昔年繁華作了古,姑娘從一出生就沒過一天好日子。

  有了這三套衣服,那身杏色的衣服也不急著做。秦嬤嬤感慨之餘,心中重新生出希冀,盼著郡主真的能看顧自家姑娘。

  主僕二人想法一致,心照不宣。

  除夕這一日,蘇宓換上紅色的衣裙,竟是分外的合身。流雲廣袖、繁複交襟、水泄裙擺,微微一動流光溢彩陋室生輝。

  秦嬤嬤眼中已然淚水漣漣。

  她的姑娘,合該是這般尊貴的模樣。

  「嬤嬤,好看嗎?」蘇宓問。

  秦嬤嬤擦著眼淚,「好看,我家姑娘這般人物,穿什麼都好看。」

  以前素衣粗布都美得那般驚人,何況穿上這樣的衣服。這些年姑娘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她痛恨自己如此無能。

  「嬤嬤,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走路不太方便。」蘇宓左看右看,並不是很喜歡。

  「姑娘,是嬤嬤不好…」好好的金枝玉葉,竟然嫌衣服走路不方便。秦嬤嬤的心都要碎了,她的姑娘受苦了。

  蘇宓忙安慰她,「嬤嬤,我說錯話了。這些年有嬤嬤陪著,再苦也是甜的。大過年你可不許哭,我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等會就穿著新衣服去感謝郡主。」

  秦嬤嬤一聽她要去見司馬延,忙把她按坐在鏡子前。

  妝檯上除了梳子篦子和幾根髮帶,並沒有多餘的首飾。秦嬤嬤手巧,不多時給蘇宓梳了一個霧花垂雲髻。比平日的雙髻多了幾分婉約,越發有了少女亭亭的模樣。

  「嬤嬤,這是我嗎?」蘇宓喃喃輕問。

  鏡子裡的人越發像她自己。

  秦嬤嬤望著鏡子裡的少女,「我家姑娘原就是金貴的人。」

  蘇宓搖頭,「我不是金貴的人,嬤嬤以後別說這樣的話。」

  她哪是什麼金貴人,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不過是拼死拼活想掙出一條活路來的卑微可憐人。金貴二字,離她委實太過遙遠。

  秦嬤嬤聽到她的話,不免又是一陣難過。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還站在那裡不走。

  她知道秦嬤嬤不放心自己,無非是怕她受委屈。她遠遠地揮著手,無憂無慮腳步輕快,又像是一個不曾受過歲月磨難的少女。

  紅衣明媚,青絲如雲。那張原本略顯蒼白的精緻小臉被紅氣氤氳著,竟是面如桃花般夭夭。杏眼流轉間,說不出的靈動慧黠。

  司馬延遠遠望著她,仿若春風撲面而來,吹散冰霜盪起漣漪。

  紅嶺看痴了,心道這是表姑娘嗎?早知表姑娘生的好,沒想到生得如此之好。若是再長開些,怕不知是何等美貌。

  蘇宓在幾人的目光中走近,羞赧道:「郡主,這是你送給我的衣服,我很是喜歡。」

  她左右拉扯著,笑得極為討好。

  這一笑,帶著幾分嬌憨。

  司馬延鳳眸幽深,「不過是幾身舊衣,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我很喜歡。」蘇宓愛不釋手地拉扯著袖子,「以後郡主還有舊衣服,可不可以還送給我?」

  「以後再說。」

  司馬延人高腿長,像是不願再看她似的朝另一邊而去。

  紅嶺小聲道:「今日除夕,郡主要去陪王爺和王妃,表姑娘請回吧。」

  「我知道了。」

  蘇宓笑著和他們道別,遲遲沒有離開。

  司馬延走得不快,比平日裡明顯放慢了腳步。清冷出塵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薄唇抿著眸沉如水。

  青峰問:「郡主,今日是在正殿守歲,還是在鶴園守歲?」

  「鶴園。」司馬延不加思索。

  「也不知道表姑娘要不要守歲?」青峰不知是在問誰。

  司馬延沒有說話,腳步又放慢了一些。

  紅嶺心領神會,立馬折回去問蘇宓。蘇宓有些失落,「嬤嬤年紀大了,以前炭火又不足,我們沒有守過歲。」

  「那表姑娘若是無事,今夜可到鶴園來守歲。」

  「真的嗎?」蘇宓一臉歡喜,「我沒事的,我等會陪嬤嬤吃了飯就過來。」

  紅嶺得了準話,趕上自己的主子。

  「表姑娘說她吃了飯就來。」

  司馬延聞言,腳步終於和往常一樣。

  正院門口,年已花甲的忠親王正翹首以盼。他身高八尺體態健碩,倒是不見這個年紀的老態,反倒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吃個團圓飯這麼麻煩,老子一大早起來沐浴更衣。你看我的鞋底,比我的臉都乾淨。那小兔崽子怎麼還不來?」

  忠親王妃老神在在地坐在殿內,嗔道:「你安生坐著,鶴兒等會就到。」

  「哼,天下哪有老子等兒子的道理,老子還要看兒子的臉色。」

  「別胡說,小心天上有耳,是女兒,女兒,聽到沒有?」忠親王妃耳提面命,差點沒過來揪他的耳朵。

  他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愛折騰,聽那什麼老道胡說八道。」

  「什麼老道?那可是一海大師。是我愛折騰嗎?也不知道是哪個老來得子的男人一聽那些話,立馬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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