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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兩秒,他平靜戳穿她:「你撒謊。」
霍東霓很不喜歡他洞穿一切的目光,芒刺滿身,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幾番下來卻是無果。她敗下陣來,口氣裡帶著惱意: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也在乎我,就會處理好一切烏七八糟的事情再來追求我。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讓你的正牌女友找上門來指著我的鼻子罵。」
一次性說了很多話。
也是心裡話。
她喘著,情緒有些過於激動了,雙眼盯著沙發上的英俊男人,「顧教授,你這樣的男人,年少多金,天賦異稟,老天爺方方面面都格外眷顧的你,何必要來蹚我這趟渾水?......我雖不記許多事,但從外界言語和他人看我的目光中,也不難猜出,我不是什麼好人。」
顧驚宴沒鬆手,依舊拉著她。
「你是。你一直是好人,是我硬生生將你推進惡人的行列里。」
世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有,他一定會吃很多很多,來一改以前種種惡劣行徑。
顧溪的死。
不能全部怪她,或者霍陳。
顧溪從小仰望他,在他的光環下艱難成長,所有人都看不到努力的顧溪,因為他,全部因為他,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
顧溪抑鬱多年,朝夕間搖搖欲墜。
她或許是那根最後的稻草,但絕對不是致命根源。如果他能關注一下顧溪,適當地學會收斂自己的鋒芒,那是不是事情就會不一樣?
會有一線生機。
他只是不願承認自己有罪,他自私地避責,將所有錯誤全部歸於霍家,仿佛這樣就有個寄託,用來抵抗顧溪死亡帶來的悲傷,也用來掩藏內心深處愧疚的種子。
霍東霓要走。
男人跟著站起來,高大的身形擋住上方吊燈光線。將她整個人籠住。
他說:「我送你吧。」
她沒拒絕,也沒答應,只拿著手提包埋頭往外,黑色靴子包裹著穿牛仔褲的瘦腿,砸在地板上,她走得很快,那圈兔毛在空氣里浮動著。
顧驚宴拿上車鑰匙追出去。
電梯裡。
他想拉她的手,還沒碰上,就被刻意地避開,她表情很冷漠,眼底卻是藏不住的慌亂。
他長嘆一口氣,說:「你別怕,我都會處理好的。」
「我就不該和你接觸。」
沒頭沒腦地拋下一句,霍東霓走出電梯,步進地下停車場裡。
黑色古斯特駛出停車場。
月光如灑,一寸一寸地照滿整個車身,漫天白雪,夢幻得像是環境。
霍東霓將頭抵在車窗上,目光失焦,腦子裡混沌一片。
她沒辦法思考,卻不停地想一個事情。
顧驚宴,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
他有個難纏的未婚妻,還有個難搞的爺爺。
天。
瘋了吧。
「霓霓。」他輕聲喊她,拉回她的思緒,「你說就不該和我接觸,那是不是說明,你現在也對我有感覺,嗯?」
豈止是有感覺。
山洪。
她是被裹在洪流里難以脫身的弱小生物。
他接著說:「我會把一切處理好,乾乾淨淨,完完整整地重新出現在你面前。」又補了句,「我們重頭來過。」
霍東霓沒接話茬,手指絞在一起,指縫間全是水光。
大冬天的,儘是汗。
瞳眸里簌簌不斷的白色,初雪,她又想起韓劇里的話:如果初雪時告白的話會成功,並且永遠不會分離。
果然是韓劇,美好虛幻。
......
回去後,霍東霓變得不太對勁。
茶不思,飯不想,連在修復館裡做事也難以專注。連館內最遲鈍的看門大爺都察覺到,早晚路過時都調侃她,小霍你不對勁阿,戀愛啦?!
哪有!
往往是嗔怪一句,加快腳步離開。
完了。
她開始惦念起那個男人,不算嚴重,不過是在思維空白時腦子裡走馬燈似的出現他的臉,聲音,行為,親她的畫面。
這樣不對,也不好。
這日,霍東霓端著裝貓糧混營養膏的食碗,在文物館青石巷子角落裡正準備餵流浪貓時,電話就來了。
摸出手機一看,是顧驚宴,備註是:顧教授。——那天下車時,他拿她手機存下的,說有事或者想他都可以打電話,或者發微信。
但她都沒有。
霍東霓面朝角落蹲下,放下食碗,朝不遠處地狸花貓招招手。然後才接起電話,說:「顧教授。」
狸花貓敲著尾巴跑過來。
那邊聲線依舊低沉,卻透著虛弱,「霓霓。」霍東霓伸出去想要擼貓的手停下,她盯著碗裡的泥土色的貓糧發呆,「你?怎麼了?」
顧驚宴在那端笑一下,「要死了。」
霍東霓說:「別嚇人。」
「真的。」他加重語氣,「......我都解決好了,就是疼,你能過來看看我麼?」
霍東霓說:「你受傷了?」
顧驚宴沒有直接回答她,虛虛沉沉地喊她名字,「霓霓,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再見不到你,就感覺一切都不值得了。」
霍東霓手機正好沒電。
黑屏了。
她蹲在那兒,嘖一聲,拍了拍手機屏幕,關鍵時刻就沒電!
霍東霓起身,將手機放回包里。然後轉身往文物館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