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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好一陣過去,她的眼珠動了動,看向駱流很艱難地笑了笑:「......麻煩你了,這是最後一次你送我回去,以後,都不用了。」

  駱流什麼也沒說,只是看了她一眼。

  出警局時,外面開始下雨。

  淅淅瀝瀝的雨,有著陰濕難纏的涼意,絲絲縫縫地往骨頭裡鑽。

  沒有傘。

  她仰頭,面朝陰雨和月光。

  那些雨珠落到臉上,滴進眸里,涼意卻毫無偏差地全部漫進心裡。

  -

  -

  那天回去後,東霓病了。

  一連數日的高燒,加上肺炎爆發,經常咳得喘不上氣,臉上紅白難定,唇是固執的蒼白色。

  噩夢是徹夜不停地做。

  是血肉模糊的墜樓屍體,也是男人清冷拒絕的眉眼。

  意識混混沌沌間,喊上一句,也只是那兩個字。

  ——驚宴。

  顧溪在校墜亡事件,持續發酵,受多方關注,警方並未對外公布細節或原因,只說是抑鬱症導致。

  霍陳身為顧溪班主任。

  也接受多家記者採訪,鏡頭上,霍陳惋惜不停,只說是可惜這麼年輕一個孩子。

  霍陳近日胃口欠佳,神情鬱郁,偶爾東霓見他進房間來,也是眼眶底下一抹青色,像是一副極沒休息好的狀態。

  東霓內疚。

  她想,霍陳再怎麼對她嚴厲,但見她這幅樣子躺在床上,也是心疼的吧?

  霍西決更是日日守在她房間內。

  他連稿都不再寫,輪椅常停在床頭,以便與他伸出一隻手給她作枕。

  在哥哥的臂彎里,東霓才覺得內心稍微安寧些,她會握住他另一隻手,聽哥哥溫聲地安慰,卻也還是會不停流淚。

  溫婉也來看她。

  她說:「我想知道關於他的消息。」

  溫婉就帶來告訴她。

  溫婉說,顧溪的葬禮舉行了,顧家親眷全部到場,他也去了,參加完葬禮後,他還是在醫院上班,沒有頹廢傷心,終日表情淡淡。

  夜裡,等哥哥回房睡覺後。

  東霓再也忍不住,瑟縮在被窩裡,抱著自己的雙膝蜷作一團,哭時死死咬住手背,發出嗚咽聲,如某種弱小瀕臨的生物。

  她沒想過,心碎的感覺原來這麼痛。

  像是從心底裂了一條縫出來,眼睜睜地看著那條縫越來越大,越來越深,疼痛逐級加重,而她對此......無能為力。

  除開承受,別無他法。

  -

  在顧溪墜亡的第二十三天。

  她不見了。

  準確來說,是霍西決發現她不見了,凌晨兩點,霍西決輕輕推開她的房門,想要看一眼,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

  窗簾拉開,月光滿泄,照一室空蕩。

  霍東霓來到南寧一品居,遊蕩在燈色暗沉的地下停車場,像是一縷孤魂野鬼,怎麼也尋不到歸處。

  最後,她蹲在他私人的停車位上。

  也不知過去多久,驟亮的車燈照來。

  霍東霓脖子有些僵,從雙膝里抬起臉,眯眼去看車牌,在千絲萬縷般的光線中,看見了那串她非常熟悉的數字。

  她在停車位正中心起身,雙腳發麻。滴——

  刺耳的鳴笛聲,示意她讓開。

  霍東霓抬腳往旁邊避讓,目光卻牢牢地鎖住車身,生怕不看著下一秒就能憑空消失似的。

  車停了。

  車門打開,男人的頎長身影出現在視線里,側臉英俊卻也冷漠。

  霍東霓提起發麻的雙腳,一步一踉蹌,身體不穩地繞過車身奔向男人,幾乎整個人快撲上去般,又在緊要關頭停住,只小心翼翼去拉住他的黑襯衫袖口。

  顧驚宴關上車門,轉眸,掃一眼她的手,「有事?」

  霍東霓面似枯槁,被折磨得消去靈動和生氣,瘦得脫相,兩頰微微凹陷,凸顯一雙眼睛更大,大得有些嚇人,眼神卻十分空洞。

  她抬眼,看面前這張令她朝思暮想的臉,「......我,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

  男人顯然沒耐心聽她這些,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對於他冷漠的回應,霍東霓胸口一滯,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數秒後,再度追上去。

  這一次,她直接繞到男人身前,雙手一伸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將自己扎進他的懷裡,將臉貼上他溫熱的胸膛。

  顧驚宴步伐被阻斷,少女在懷裡嗚咽不停。

  東霓聞見熟悉的味道,淡淡皂香混白雪,那味道像是一株有毒的藤蔓,以她的愛意為養分,迅速地生長,直到爬滿她整個靈魂的窗。

  近段時間的肺炎咳嗽,令她聲音粗啞難聽,「......我胸口好疼,我真的好疼,你救救我,顧教授,我求求你,它疼得不行,它要我死。」

  顧驚宴無法同她共情,他的臉上唯有冷漠常存,他微微蹙眉,抬手扯開懷裡人,力道大得脆弱的少女踉蹌地摔倒在地上。

  然後,他說:「別犯賤。」

  僅僅三字,卻如尖刀利刃,將她的剜得血肉模糊。

  犯賤嗎?

  也許是吧。

  霍東霓趴在地上,以很狼狽的姿勢,披頭散髮的。

  眼前男人筆挺的西裝褲滿是疏離感。

  她像只路邊苟延殘喘的野狗,唇臉蒼白,氣息凌亂,自顧不暇地隨時都能暈過去,卻又在男人抬腳瞬間伸手緊緊攥住他黑色的褲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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