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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道理,雖無過多話,卻也是和和美美,而後按照慣例便是放天燈祈福。

  今日府里清靜,除了南秋雲昭等人外,其餘下人各自回家團圓,故而這取天燈便也只能親力親為。

  因梁樂身子不便,只留在長亭歇腳。晏染圖熱鬧,非要跟著便也隨她去。

  如此,亭中也只剩下晏辭與梁樂。

  最先回來的是晏璟,他遠遠瞧著晏辭與梁樂說話,眉宇間不見郁色,心中忐忑,卻也未急著靠近,只待二人不再言語方才走上前。

  天燈又為祈福燈,元日時在紙上寫下願望放出去,盼著來年事事如意。

  如今眾人聚在這兒,求的便是一份安寧,落筆竟是出齊地一致,無外乎百姓安居、家人安康、國家昌盛。

  笑意間,晏辭忍不住轉頭去看梁樂,忽而覺得這樣對她太過殘忍,梁樂卻似未察覺,只在燈籠上落了一個「安」字。

  神色如常,卻見悲涼。

  萬千祈福燈升起,閃爍的燭火映著祝福,照亮了京城,百姓的聲音中帶著喜悅穿透城牆,抵過千軍萬馬。

  月色正好,月光傾灑而下,映得池塘波光粼粼。

  晏辭笑著打發眾人,只留了晏璟與晏染稍作等候。二人伴在她左右,隨著她的腳步往外走,同時等著她開口。

  良久,她才嘆了口氣道:「自宮變之後,我的心思始終在朝堂之上,後來又離開京城,似乎從未關心過,如今回想起來也覺慚愧。怎麼說我也是個長輩,沒有做到事事為你們憂心,亦沒有照顧好你們,有負先帝所託。」

  晏染聞言一怔,趕忙握住她的手低喃,「姑婆何苦這般說,倒叫我們不知如何是好……」

  晏璟聽了也是不好受,木木抬眸,恰好對上她清亮的目光,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扒了個乾淨一般羞愧。

  明明除了晏辭和晏染外再無旁人,可他竟覺得有千百雙眼睛盯著自己,譴責自己,讓他面紅耳赤。

  他匆忙低頭想要避開晏辭的視線,脖子卻又僵得厲害。掩在袖中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又緊,好半晌才抬眸直視她。

  「是侄孫愚昧,識人不清,沒能理解姑婆的苦心。」晏璟的聲音有幾分哽咽。

  「我如今說這話並非是要揪你的錯。」晏辭垂眸,手卻落在了他肩上,安撫性地拍了兩下才嘆道,「你所說的我都想過了,是我太過執著,忽略了你的感受,姑婆對不起你。」

  「你不必念著如何還我的恩情,我沒有埋怨你。若真要深究,反倒是我該感謝你們。若是沒有你們,興許我早已是一抷黃土,隨風而去。」

  人活著總得有個念想,而晏璟和晏染最初時便是她的念想。

  她原想著,若能一了百了,像兄長那般肆意,如侄兒那般果決,就此去了也是好的。

  只可惜這世上還有她牽掛的,她丟不下死不了。

  晏辭抬手,猶豫半晌才落在晏璟頭上揉了揉道:「你如今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該自己掂量,我不能陪你一輩子。」

  「今夜月色好,帶梁樂去走走吧,注意安全。」

  這話便是要送客了,二人見狀也不再多說,只躬身便要退下。晏辭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出聲喚住他們,而後自腰間摸出兩個平安符來,鄭重地放在他們手心。

  「又一年春,盼吾孫事事順心如意,日日有人暖手溫茶。」

  她的聲音很溫柔,又很堅定地傳入二人耳中,讓人心頭一暖。

  晏璟將平安符小心翼翼地貼於胸口,再抬頭時面前忽然遞來一隻手,纖細的指間又是一枚平安符。

  他抬頭望她,稍稍有些錯愕,卻見她眉眼彎彎,溫聲道:「方才同梁樂說話時忘了,便勞煩璟兒將我的祝願送到她那兒。」

  若方才的平安符叫晏璟心暖,如今便讓他鼻子泛酸,險些落淚。

  他原想著,晏辭應是不待見梁樂的,她是大楚的人,是敵人,是細作。他甚至設想了,如果晏辭要將梁樂處死或是交給大楚,他該如何。

  可沒想到,他所擔心的,晏辭都想到了。

  「謝謝姑婆。」

  看著晏璟與晏染一道離開,晏辭忽然覺得感慨,好像是過了千百年般的悵惘,飄渺又無用。

  明明前一天還是到膝蓋那麼矮的小娃娃,怎麼一眨眼就長成大人了呢。

  「嘖。」晏辭皺眉,忍不住搖頭嘆息。

  正嘆著,身後慢悠悠地傳出一句話來。

  「夜間風涼,殿下也該注意些。」

  「怎麼不回去?」晏辭沒回頭,任由那人將大氅披在自己肩上。

  「今夜月色好。」這話有幾分耳熟。

  「不知殿下能否賞幾分薄面,同微臣飲酒賞月。」

  「唔……」晏辭沉吟片刻才笑道,「夜色深月色好,攝政王要與本宮飲酒賞月,孤男寡女,於情於理皆不妥當啊。」

  回答她的是君屹的笑聲,像是刻意壓低了的憋笑,好半晌他道:「那不知殿下今日邀微臣來這家宴,存的又是哪般心思?」

  「近水樓台,輕薄之心,擒賊先擒王,攻人先攻心。」晏辭指尖動了動,君屹便抬手去迎她的手,耳畔是她戲謔的調笑聲,「攝政王喜歡哪個?」

  他沒說話,只攏住她的手捂了捂,良久才道:「只要是殿下,便都喜歡。」

  第7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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