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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床其實並非是床,千萬勿要被它的名字搞混了,胡床乃是一種更便攜的坐具,用木條木板和卷折的布塊製成,說白了有些像現代的小馬扎。

  說起胡床,怕是無人不知李白的《靜夜思》,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膾炙人口,楊兼小時候便曾在想,床到底要怎麼擺,才能讓月光照在床前,像是地上結了霜呢?其實李白所說的「床」,很有可能是唐朝流行的一種便攜坐具,喚作胡床。晚上坐在小馬紮上看月亮,月亮照在地上,仿佛結了一層霜……

  楊兼的眼神掠過歪倒的胡床,更加確定是唐朝左右的時代。又將目光盯在案幾邊的三足憑几上,瞬間十足瞭然,若論起三足憑几,那可是南北朝的最愛,但凡坐臥,必定會擺上三足憑几,三足憑几也成了主人地位的象徵。

  想來,楊兼這一睜眼,竟到了歷史上最混亂的南北朝。

  說起歷史,很多人都如數家珍,甚麼唐宋元明清,但提起南北朝,三分之二的人必然瞬間卡殼。不因旁的,只因著南北朝的混亂,往往兩年換一個皇帝,兒子殺老子,老子砍兒子,大臣挾天子,篡位弒君均是家常便飯。

  楊兼已然確定眼下自己來到了南北朝,這個年代南朝和北朝並存,因此到底身在南朝還是北朝,也是個十足嚴峻的問題,楊兼總不想剛一睜眼,便被打成「反賊」。

  楊兼的目光滑動,在杯盤狼藉的案几上逡巡了幾下,唇角慢慢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似乎轉瞬之間已然明了。那狼藉的金筷箸、玉羹匕和金承槃交錯之間,倒著一隻掛著白膩的瓷杯,白膩順著杯口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是酪漿。

  南朝和北朝因著地理環境不一,所以雖在一個時代,但人們的成活習性並不一樣。南朝人喜食魚,常煎茶,而北朝人因為在北方,並不喜歡南朝人的那一套,北朝人喜食肉,燕飲會拿出酪漿和酒漿來款待賓客,這酪漿便是奶製品,北朝人還嘲諷南朝人的煎茶是水厄、酪奴。

  到了如今,楊兼心底里大體已然有了譜兒,自己來到了混亂紛爭的南北朝時代,而且身在北朝。眼看著室中的各種奢靡擺設,加之僕役稱楊兼為「少郎主」,在這個年代,郎主便是男主人的意思,說白了,少郎主便是少爺的意思,想來楊兼如今的身份可謂是非富即貴。

  且楊兼方才依稀聽聞,那僕役口口聲聲說「國公」如何如何,國公乃是公爵之中最高的一等,怪不得方才那些美人兒盯著自己的眼神一個比一個如狼似虎,若是扒上了國公的兒子,往后里榮華富貴,不是指日可待麼?

  雖穿越到戰亂紛爭的南北朝,但開局便是公爵之子,楊兼笑了笑,想來老天爺待自己也是不薄的。

  美人兒們堪堪被吵醒,見到有娃兒找上門來的場面,也是見怪不怪,猶如水蛇一般纏上來,挽著楊兼的手臂,親昵的撒嬌:「少郎主,勿要理會,叫人遣走便是了,讓奴兒伏侍您……」

  因著楊兼幼年的經歷,楊兼本人並不喜歡旁人的觸碰,眼看著美人兒們纏上來,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將手臂抽出來。

  「哭甚麼哭!再哭老子打死你!」

  「哭哭哭,小崽子!」

  從室戶遙遙的傳來男子粗魯的喝罵聲,還有孩童斷斷續續的低啼聲,楊兼聽著那孩童的啼哭聲,眼神微微有些發沉。楊兼這個人,沒甚麼喜歡的,對甚麼都無所謂,感情也看得很單薄,甚至有些人會覺得楊兼冷血,但楊兼也有一個「軟肋」,他這個人,聽不得孩子哭,只要一聽到孩子的哭聲,楊兼便會不由得想起當年的自己……

  楊兼撇開美人兒們纏上來的手,說:「去看看。」

  「少郎主!衣裳!衣裳!」僕役趕緊捧過衣袍,為楊兼更衣,楊兼險些忘了,自己這會子衣衫不整,可謂是敞胸露懷。

  國公府的廳堂之中,一虬髯大漢揪著個四五歲大的小娃兒,那小娃兒生著一張圓圓的包子臉,但面容不足,仿佛常年挨餓,餓得沒有了孩童該有的嬰兒肥,一雙圓溜溜吊梢的貓眼,平視之時略微三白,透露出與一般孩童不一樣的冷峻之感。

  小男孩一邊面頰上略微紅腫,露出的手背上掛著淤青,大漢粗暴的揪著孩童的衣襟,似是不想讓小男孩逃跑。

  楊兼按著雍容華袍,身墜腰扇,從廳堂外面大步跨進來,便看到這樣一幕,不由皺了皺眉。

  虬髯大漢見到楊兼,瞬間變得謙恭起來,一打疊的賠笑,說:「少郎主,是這樣兒的,少郎主您的兒子走丟了,承蒙小人的照顧,小人把小郎主給您送回來了。」

  楊兼還未開口,身後的僕役似乎見慣了這種「碰瓷兒」的場面,冷笑說:「葷話!我家少郎主還未成婚,如何來的這麼大的兒子?你這樣的野民我們少郎主見得多了,無非便是要錢,快走快走,再不走,攆你出去!」

  僕役的態度強硬,虬髯大漢似乎不敢執拗,惡狠狠的瞪向包子臉的小男娃,說:「少郎主,都是這賤種自稱是您的兒子,小人這才口出狂言的誤會了去,少郎主您千萬別動怒,小人這就走,這就走!」

  他說著,罵咧咧的對包子臉小男孩啐著:「野種!你這小崽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口口聲聲說是少郎主的兒子,誆騙於我,看我今兒個弄不死你!」

  他說著,揚起蒲扇大的肥厚手掌,猛地揮下去,兜頭朝包子臉小男孩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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