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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一陣狂風襲來,凜冽的冷風像鋒利的刀片刮在臉上,面頰泛起難以忍受刺痛, 蘇纓輕呼了一聲。
陸翀低低地笑了笑, 沒有聽到答案似乎也沒有失望,仿佛早已料到, 也仿佛已經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此刻只是通知她一聲。
蘇纓的人生他一定會參與, 而蘇纓也不能逃避,他們註定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陸翀溫暖燥熱的手掌捂了捂她的面頰,把她拉下的風領圍好:「別摘。」
說完便牽著的手往宮殿走去。
他動作做得順手, 蘇纓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 試圖掙脫了一下,沒掙脫開。
陸翀裝作不知道,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攤平手掌,扒拉開她的細長的手指, 嵌入她的指縫中,與她十指相扣,緊緊地攥住。
行為很是過分。
蘇纓沒想到他下限一次比一次低,換了說法,低聲:「……你攥疼我了。」
陸翀頓了頓,微微放鬆力道,夾著她的手指輕輕地揉了揉,哈出一口寒氣:「路不好走,我牽著你。」
蘇纓無語,知道他不會放開自己了,彆扭地動了動手腕,泄了氣。
轉而一邊觀察越來越清晰的宮殿,一邊在心中猜測這是何地,他為什麼要帶自己過來。
想起他方才的話,不經思量這是他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嗎?
可他不是大將軍嗎?為什麼會住在這裡?
她胡亂想著,心裡好多疑問。
不過很快就有人來給她解答了,宮殿殿門大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帶著兩個侍者急步迎來,伏地叩拜:「奴給陛下請安。」
老者聲音顫抖,蘇纓聽出了其中的激動。
不過……
這個稱呼!
蘇纓心頭一跳,猛地抬頭看向陸翀。
陸翀輕咳一聲,心虛地說:「最近升了個官。」
蘇纓呆掉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好像皇位只是一個小玩意兒。
蘇纓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被他牽著的小手又是一動。
陸翀似有所覺,緊張地繃著臉,立刻握緊了她,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對來人說:「起來吧,不必跟著。」
老者恭聲應下,帶著侍者退到一旁:「陛下請。」
說完又看了一眼被裹成球的蘇纓:「娘娘請。」
「我不是。」蘇纓慌忙搖頭否認,沒有束縛的手瘋狂地搖擺。
陸翀心裡破了個大洞,涼颼颼的,悶聲說:「先叫姑娘。」
他著重音放在了第一個字。
老者接收到他的眼神,改口道:「姑娘請。」
陸翀拉著渾身僵硬的蘇纓走進大殿。
殿內光線暗了許多,這種寒天,屋內不燒炭是不能待人的。
陸翀也終於捨得放開蘇纓的手,轉身幫她拿下兜帽。
蘇纓仰頭看他,從前滿是靈動的小鹿眼充滿了不安和驚慌。
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僵著手腳,便要學著方才的侍者給他行禮。
察覺到她想做什麼,陸翀恨不得吐血,面色崩潰,甚至有些憤怒,握著她的肩把她提起來:「蘇纓纓,你想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消息對蘇纓而來衝擊太大了,她乾巴巴地說:「作禮。」
陸翀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一下:「不需要。」
似乎又覺得自己口氣太過冰冷,軟了軟又重複:「蘇纓纓你聽好了,我不需要你給我行禮。」
「蘇纓纓,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就像在雁衡山上一樣,」陸翀聲音哽咽,「你別這麼對我。」
他受不了她這樣。
他受傷的聲音把蘇纓拉回了現實。
蘇纓看見他的眼睛裡的難過,手指揪著披風上的茸毛,抿了抿唇,沉默不語,努力平復心情。
好一會兒才說:「我只是,只是有些震驚!」
但除了震驚也沒有別的了,她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與他相處。
不過與當初得知他是大將軍相比,她的接受度好像已經提高了很多,因為似乎不管是皇帝還是大將軍,對她而言好像都是可望不可即的,離她很遙遠的人物。
蘇纓思維發散,她想,就算他現在告訴自己他是神仙,她應該也不會覺得離奇。
蘇纓心中一停,抬起手,輕輕地碰了碰他。
摸到他身上暗紋衣料,她鬆了一口氣。
她這樣,陸翀害怕,但又不敢出聲,怕驚擾到她:「纓纓……」
蘇纓忽然彎了一下清澈的眼睛:「我只是看你是不是真人。」
陸翀喉結滾動,心揪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我是啊!」
蘇纓只能乖巧地點點頭,縮回手,侷促地放在身側,不知道說什麼。
陸翀感覺一道無形的鴻溝將兩人劃開,陸翀手掌攥了攥,假裝鎮定,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抗拒。
沉氣柔聲說:「纓纓,你別怕我。」
蘇纓否認:「我沒有啊!」
陸翀只能默默地吞下自己親手釀造的苦楚,他薄唇帶著僵硬的笑,不敢碰她,俯下身,與她視線平齊。
「纓纓,我和你想像中的金尊玉貴的皇子皇孫不一樣。」
他拉著她的手,她的手指冰涼生了一層冷汗,陸翀薄唇微顫,指著殿內的一牆一柱,淡淡地說:「十年前,我在這裡看著父母自盡。」
蘇纓瞪大眼睛,抬頭看他,只看到他冷硬的下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