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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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茶香幽幽,包間雅致,另有三個女ji撫琴奏樂。

  信朝陽與顧十八娘對面相坐,兩人四目相投,顧十八娘面帶盈盈笑意。

  「恭喜大少爺…」她笑道,以茶代酒舉杯。

  信朝陽笑的有些牽強,舉起杯淺淺嘗了下。

  「何喜之有…」他輕笑一下說道。

  顧十八娘神情微凝,這個話題倒不好說下去,畢竟事關婚姻大事又是男女有別。

  信朝陽一杯茶接著一杯茶,室內樂聲悠揚,氣氛卻極為沉悶。

  顧十八娘終於看不下去了。

  「怎麼?像大少爺此等人,莫非還有什麼為難事?」她含笑說道,「這是茶,不是酒,消不得愁。」

  靈寶在一旁哼了聲,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少爺說的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顧十八娘微微皺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得失禮。

  信朝陽一笑,「衡陽府趙家,以及建康曲家。」

  「衡陽趙家?」顧十八娘眼神微微一閃,問道。

  衡陽趙家,也就是沈安林的外祖家,竟然是他們家….

  「都是豪門望族,恭喜大少爺。」她旋即笑道。

  建康曲家也好,衡陽趙家也好,都是官宦世家,此等家世,極重門楣,絕不肯與商戶聯姻,再富裕的商戶對於這些世家大族來說,也是不屑一顧的。

  沒想到竟然會同時向信家議親,對於信家來說,的確是天大的喜事。

  薪酬安陽卻是依舊神情落寞,自斟一杯。

  「十八娘,請。」他舉杯說道。

  顧十八娘依言飲了口,略一遲疑道:「到底所為何事?莫非這門親事不合你意?」

  說罷自己先笑了,這怎麼可能?

  「我合不合意,又有何益?」信朝陽自嘲一笑,抬眼看她。

  真的不合意?顧十八娘有些意外。

  「我有意中人…」信朝陽慢慢說道。

  這話一出口,顧十八娘和靈寶臉色都微微一變。

  信朝陽卻並沒有再接著說,而是接著斟茶自飲。

  這親事對於信家來說無異於天上落下金鳳凰,不管從哪一方面講,都沒有拒絕的道理,作為信家未來的掌門人,信朝陽更是別無選擇。

  顧十八娘的面上浮現一絲同情,信朝陽的年紀不小了,她一直以為像他這般人已足以率性灑脫,不被外物所束縛,但到底是難逃責任之束。

  她看向信朝陽,而信朝陽也抬眼看過來,四目相對,信朝陽的眼中流露難言情愫,顧十八娘一怔,旋即移開視線,低頭端起茶杯。

  室內再一次只有樂聲悠揚,不聞人聲。

  「那大少爺待如何?」顧十八娘忽的問道,聲音里似乎帶著些笑意。

  「我無可奈何…」信朝陽低聲說道,透出滿滿的無力之感,聲音裡帶著幾分掙扎與顫抖。

  顧十八娘輕嘆一聲,不管任何時刻家門利益才是最最重要,這一點,叱吒商場的信朝陽已經深刻的烙印在靈魂里了。

  無可厚非,無可指責,只是,她為什麼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冷意。

  顧十八娘神情的變化,自然落在信朝陽眼裡,他的面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十八娘,希望你不要因此看低我….」他舉起茶杯,低聲說道。

  「怎麼會?」顧十八娘笑道,一手拂袖一手端杯。

  茶杯一碰,一聲輕響。

  不久以前,那男子為她中秋團圓相陪,表真情切切,而她遲疑半刻,終是舉杯相碰。

  「我信。」

  聲音猶在耳邊,再一次聽到茶杯相碰的聲音意味卻全變了。

  「果然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她不由一笑,說道。

  信朝陽抬頭看她,似是要再說什麼。

  「畢竟是大喜事,別說的這麼悲傷…」顧十八娘笑道,截斷了他,岔開話題,「那麼,衡陽趙家,建康曲家,是哪一個?」

  信朝陽微微一笑,「說到這個,我倒想問問顧娘子的意見…」

  「我的意見?」顧十八娘失笑,「我有什麼可…」

  「我就是想聽你的意見。」信朝陽打斷她,沉聲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憂傷。

  顧十八娘微微一怔,目光看向信朝陽。

  信朝陽抬眼看她,再一次說道:「這是我唯一能選擇的….」

  他的眼中閃著毫不掩飾的濃情,顧十八娘忽覺眼痛,她不由閉上眼,於此同時一種冷意從心底四散而開,腦中忽的一片清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放在桌案上的手不由慢慢屈起。

  「小姐?」靈寶察覺她的神情變化,忙低聲喚道。

  顧十八娘睜開眼,眼中森森冷意一閃而過,快到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十八娘…」信朝陽帶著關切幽幽看過來,「可還好?」

  好?靈寶咬著下唇,恨恨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小姐失態,雖然她一早就不看到這個男人,但卻更不願看到小姐神傷,哪怕最後哥哥神傷。

  「躺的太久了,總有些發虛…」顧十八娘笑道,一笑道,伸手按了按額頭。

  「那還是要多休息才是,就不打擾…」信朝陽起身說道。

  「不用。」顧十八娘抬手阻止他,「既然大少爺看得起我,我就斗膽替大少爺抉擇。」

  信朝陽停住起身,看向她。

  眼前女子的恬靜的面容上似乎多了一絲情緒,是什麼呢?她如此聰明,定然領會自己的情義,而一切都將按著自己預想的走下去吧。

  這樣做,是對的吧?信朝陽的心裡突然多了一抹難以嚴明的情緒,實際上,這一個月來,他始終被這種情緒困擾。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樣做,是必須的,沒有對錯之說。

  「大少爺,真的要我說嗎。」顧十八娘再一次問道,因為做藥而有些發黃的手指撫著茶杯,神情似笑非笑。

  被那對漆黑眸子緊緊盯住,信朝陽的手不由微微一緊。

  「是。」他吐出一個字,似有千斤重。

  「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只是聽哥哥談起過,衡陽趙家不是很熟悉,多是在軍中任職,但建康曲家你我皆知,且不說是咱們本地人,而且,那曲家曲宗芳大人剛剛調任戶部主事…」顧十八娘認真說道,「戶部主事…那可是個好差事,對咱們此等人來說…」

  她意味深長的一笑,生意人必將得到好的照顧。

  「不知道,是曲家哪一房的小姐?」略一遲疑,她低低的問道。

  「宗芳大人的堂弟家庶長女…」信朝陽也聲音低低的答道。

  室內再一次沉默。

  「那很好…我也聽過這位小姐…聽說賢良淑德…」顧十八娘笑道。

  只是這笑意落在信朝陽眼裡是極為牽強,他看著顧十八娘,沒有說話。

  「我母親應該回家了,請恕我先行告退了…」顧十八娘站起身來,垂目說道,竟不待信朝陽起身,先向外而去。

  肩頭微微縮起,顯得背影十分落寞。

  「十八娘…」信朝陽在後喚道,要說什麼,卻終是無言。

  顧十八娘的腳步微頓,並沒有回頭,繼而快步而出,靈寶再一次恨恨的看了信朝陽一眼,將門重重的摔上。

  信朝陽立在原地,望著那消失的背影,一抹苦澀在嘴角緩緩散開,他坐下來,望著對面空空的位子久久不動。

  不出所料,他再一次雙贏,可是為什麼,心裡卻是那樣的難過。

  跟隨疾步而走的顧十八娘,靈寶幾乎碎步小跑才跟上。

  「小姐…」坐上馬車,靈寶再忍不住悲傷,眼圈發紅,「小姐,你難過就哭….」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對面的顧十八娘正笑意散開,只不過這笑意帶著森森的冷意,卻是半點悲傷也無。

  「我難過?」她笑道,撫著帶著粗糙繭子的手,「錯了,誰難過還不一定呢」

  說著沖靈寶揚眉一笑,「寶兒,咱們等著瞧。」

  靈寶被她笑得有些錯愕,旋即更加難過,小姐一定是太過傷心了,但偏偏又不能說。

  「小姐…」她抱住顧十八娘低聲啜泣。

  顧十八娘哈哈笑了,拍著她安撫,「傻瓜,你哭什麼?哪裡輪到咱們哭」她的視線透過紗窗看向街外,笑意在嘴邊冷凝。

  是的,這一次,誰都可以哭,但哭的人絕不會是她。

  日子又緩緩而過,彭一針的名氣越來越響,顧十八娘也開始陸續的接藥炮製。

  這一日做完十份藥,在書房坐下,看顧海寫來的旅途見聞,靈寶匆匆而進。

  「小姐,信家的定親請帖…」她說道,手裡拿著一張請帖。

  顧十八娘聞言放下書信,面帶興奮的伸手,「快,讓我看看…」

  靈寶帶著幾分不情願遞過去,「小姐,是回建康辦的,咱們不用理會….」

  顧十八娘已經打開,掃了一眼,哈哈笑起來。

  「果然如此」她笑的開心的撫掌。

  靈寶嚇了一跳,擔憂的看著顧十八娘,小姐是傷及反笑吧….

  「挺快的…十月二十三建康正日子定親,十月二十五,京城小宴待….」顧十八娘看著手裡的請帖笑,「這是特意為待我辦的了…」一面說一面點頭,「不錯不錯,有心了。」

  「小姐…」靈寶被她說的越發摸不著頭腦,「你真要去啊?」

  「當然,我就等著這一天呢」顧十八娘笑道,精神奕奕的站起身來,「去,喚管家,準備厚禮。」

  靈寶鬱悶的站著沒動,拿過請帖看了眼,不由一愣。

  「小姐,那人定親的是…是趙家…」她忙揮著請帖喊道。

  顧十八娘已經邁步向外而去,聞言回頭一笑,「對呀,正合我意。」

  「可是,小姐,你不是說讓他選曲家…」靈寶不解的道,憤憤的跺腳,「這個壞人,還是在哄小姐…」

  顧十八娘大笑,「錯了,靈寶,他這樣做才是真正的哄我開心。」

  她大笑而去,親自吩咐管家備禮,留下靈寶一臉不解的站在原地。

  十月二十五,京城藥行新貴信朝陽定親宴請京中同行好友,作為短短時日在京城藥行界崛起的新星,自然是一號召便來客雲集,京城購置的信家大宅里熱鬧非凡,因為不是定親正宴,所以傳統的定親儀式便不會出現,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飯。

  「是衡陽趙家的嫡小姐呢…」

  「衡陽趙家,軍中勢力極大…」

  「軍中又如何?細掄起起來,可不如建康曲家…」

  「你懂什麼趙家的姻親可是建康沈家…」

  「沈家?撫遠公沈家?」

  大廳里人頭攢動,議論聲聲,忽聽門口禮事人高聲報導:「建康顧娘子賀禮到」

  聽到這個名字,大廳里嘈雜聲低了下去,紛紛看向門外,關於信朝陽和顧十八娘,藥行界有著傳言,二人是男有情女有意,自從顧十八娘出師以來,便是與這大有生合作,大家本以為,這位顧娘子,將來必定是要永久跟信家合作的,沒想到突然信朝陽就定親了。

  看來那種猜測是假的,要不然,信朝陽另選他人,這位顧娘子應該翻臉才是,怎麼會親自送賀禮來。

  不過,這種結果還是大家最高興看到的,這個大藥師終於不只屬於大有生了。

  思付間,顧十八娘已經邁步進來,衣衫考究,笑意滿滿,所到之處,一片問好聲。

  信朝陽人群中走過來,看到顧十八娘,心內忽的咯噔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冒了出來。

  這種感覺太荒唐,他不由搖搖頭甩開,再一次看向越過眾人迎面過來的顧十八娘。

  這姑娘神情奕奕,笑顏如花,眼中閃著他從未見過的光芒,這種光芒,亮如利矛。

  「恭喜大少爺。」顧十八娘在他身前站定,笑著施禮。

  「謝你能來…」信朝陽眼神閃爍,低聲說道。

  顧十八娘的嘴角勾起笑意,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哪裡哪裡,不能不來。」

  信朝陽看她,沉默無言。

  顧十八娘笑著入席,跟熟識的藥商們打招呼,席間,信朝陽的視線不時落在顧十八娘身上,見她笑語歡歡,信朝陽眉頭微皺,他早知道這姑娘心思內斂,情緒不外露,但能做到這份上,也太厲害了,除非,她根本就一絲也不憂傷…

  是這樣嗎?信朝陽握著酒杯的手不由攥緊,怎麼可能?明明…

  顧十八娘忽的沖他招招手。

  收起思緒,信朝陽走過去,顧十八娘離開席,在大廳柱子旁含笑看他。

  「何事?」信朝陽含笑看她,低聲問道。

  顧十八娘亦是含笑看著他,「我給你備了三匹錦緞,紋銀千兩,另打了一套頭面送給貴娘子…你看可好?」

  信朝陽看著她,沒有說話,眼中閃著一絲令人心碎的溫柔,點了點頭。

  「哦,還有一個大禮。」顧十八娘笑道,站過來幾步,示意他附耳過來。

  他們離得如此近,可以清晰的聽到對方的心跳。

  信朝陽依言傾身,看著這姑娘白玉般的面容。

  「我告訴你…」顧十八娘低聲說道,眼中閃著一絲妖異的光芒,「最多三年,衡陽趙家就要敗了…」

  似是一道閃雷在耳邊炸想,信朝陽面色大變,看向顧十八娘。

  顧十八娘面上笑意依舊濃濃,露出細細的牙齒,閃著白光,她勾勾手,再次靠近信朝陽,低聲道:「…想必你已經很好的分析了我顧家,曲家和趙家,我顧家雖有朝中大員,但以我與族中關係很差,再者我哥哥又是一個得罪權貴受皇帝厭惡的小官,自然是不能跟這兩家相比,當然我知道…」

  她說著話,輕輕拍了拍信朝陽的肩頭,「我知道曲家細論起來,還是要比趙家好些,但你為了我的感受,所以才捨棄曲家選了趙家…我謝謝你的有心…不選那個我喜歡的女子為妻,你能為我做到如此,的確不錯…但是你選錯了,不,也不算你選錯了,只是…你運氣不好…….」

  信朝陽的臉色已經鐵青了,他看著眼前的姑娘,笑顏依舊如花,但那笑意聲音卻已經是寒意滿滿。

  她知道,她知道,她竟然都看明白,明白到令人寒心徹骨。

  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怎麼會…怎麼會…這是什麼樣心腸什麼樣的眼,才能將世上人心看的如此透徹,透徹的寒心徹骨。

  他琢磨人情十幾年,遊刃有餘十幾年,竟然在這姑娘面前如同赤lu。

  「你被也別自我否定…」顧十八娘笑道,「其實我原本沒想這麼多,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讓我替你擇選親事…」說著帶這幾分同情看他一眼,「演過了…過猶不及…不過,我相信,經此一事,大少爺以後斷不會再犯此錯,才智必將更進一步,還是可喜可賀的…」

  信朝陽看著她,臉上神情變幻,微微動嘴發出低低的一聲,「為什麼?」

  顧十八娘看著他,眼如深潭。

  「你對我有情,雖然抵不過更大的利益,你就此抽身而去,我也不會怪你,只是,你不該想要更大的利益,又不放我這個既得利益…」她緩緩說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雙贏的..而且…我最恨別人算計我…尤其是用感情來算計我….」

  信朝陽看著她,沉默不語。

  「我不能說你是不是好人,但是,我顧十八娘,真的不是什麼好人….」顧十八娘站開幾步,看著他一笑,將手在他面前彎了彎,「…我是有爪子的….惹了我我是會傷人的….」

  信朝陽看著眼前的姑娘,露出森森的笑意,眼中溫雅恬靜的氣息頓消,露出野獸般的狂暴之氣,這種氣息他見過,那日的建康藥行會大廳,她看著保和堂一眾人就是如此,那日的大藥會競賽場,她對著董老爺就是如此。

  如今,在他面前,她終於也露出了此等戾氣,一伸手,毫不留情的抓花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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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氣呵成的感覺太好了,我寫的痛快,你們看的也痛快!真恨不得一氣寫到結尾,但貌似還有很多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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