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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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聽到來人說族長有請,很是一愣,面上又浮現幾分不安。

  她躊躇一下,一旁的僕婦察覺道,立刻說道:「我去告訴少爺一聲。」

  曹氏正有此意,但畢竟母親的身份擺在那裡,進出請示兒子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借勢點頭。

  「不知族長找我母親所為何事?」穿著家常青棉袍的顧海邁進來和顏問道。

  來人先恭敬的施禮,喚了聲解元公。

  這一次考試考出的秀才很多,但解元公卻只有一個,這就意味顧海將來進士及第的機會比別人要多得多。

  如今的顧海,就是縣太爺府爺見了,也不敢慢待。

  「小的不知。」恭敬歸恭敬,但來人真不知道原委。

  「既然如此,我陪娘一起去。」顧海含笑道。

  「想來也沒什麼大事,別耽誤你讀書…」曹氏有些過意不去,遲疑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顧海笑道,伸手接過僕婦遞上的斗篷,給曹氏披上。

  他們兄妹曾經約定,不管如何,也不能讓曹氏獨自外出,尤其是去族裡,他們不知道,毀了一個顧寶泉,還會不會有顧貝泉、顧寶水之類的冒出來。

  看上去平淡無波的生活,實在是暗潮洶湧,走起來步步驚心,只怕一步錯而萬劫不復。

  對於顧海一起過來,顧長春等人有些意外。

  「大爺爺。」顧海簡單施禮,也不客套,「不知道有何事?」

  顧長春也不客套,將方才大家的疑問說了。

  「這麼說,十八娘竟是拜了匠人為師?」他的視線看向曹氏,頗為嚴厲。

  天下竟有如此母親,任憑女兒自甘下濺。

  有沒有拜師,曹氏和顧海自然很清楚,曹氏有些不安,想要站起來,被顧海輕輕拉了下衣角。

  「族長爺爺。」顧海站起來一笑,「此事恕我們不能奉告。」

  誰也沒料到他會如此回答。

  顧長春冷笑一聲,「怎麼?有什麼說不得的事?」

  顧海只是笑,「此事終會揭曉,但請族長爺爺恕罪,我們不能說。」

  終會揭曉,終會揭曉的時候就晚了顧長春很生氣。

  「海哥兒,」他神色凝重,看著顧海,「你可知道我們顧家族規。」

  顧海點頭,恭敬道知道。

  「那麼凡行作奸犯科事,什麼後果,你自然也知道了?」顧長春沉聲說道。

  「是,晚輩知道。」顧海神色不變,淡然含笑說道。

  見他始終要緊牙關不透半點風聲,又神色坦然,眾人又是迷惑又是無奈,反正將後果已經告誡了他們,只得任他們告退而去。

  直到走進家門,顧海的臉色才猛地沉下來。

  「海哥兒,是不是,你妹妹出什麼事了?」曹氏也白著臉問道,抓著顧海胳膊的手微微發抖。

  「沒事,沒事。」顧海安慰曹氏,沉思一刻,道,「我去藥鋪看看,娘,你別出門。」

  曹氏一臉擔憂的看著顧海大步而去,心提到嗓子眼。

  她就知道最近的日子過得太幸福了,幸福的都不真切,如同水泡一般,似乎隨時都要破碎。

  行作奸犯科之事的後果,是要從家族中驅逐,被家族中驅逐意味著什麼,她自然知道,朝廷取人,忠孝第一,才學第二,縱然海哥兒學問超群,但也註定不得入仕,十八娘再能掙錢,也要備受人唾棄,這天下之大,將再無他們母子三人立足之地。

  到底會發生了什麼事?

  家裡發生的事,顧十八娘並不知道,她坐在要藥鋪里試著炮製蒼朮,根據劉公書上說,炒炭、炒焦、煨、土炒、醋酒鹽麩炙,每一種炮製方法炮製的蒼朮燥性皆不同,這真是神奇。

  「小姐..」靈寶在外說道,「保和堂的王掌柜說要見你..」

  顧十八娘正盯著火候,伴著靈寶這一句話,炭爆出一個花,幸虧她躲閃及時,沒有傷到眼,她輕輕揉了下臉,心裡有些不安。

  「好,請他後堂坐。」顧十八娘說道。

  收拾完這裡,鎖上門,簡單洗了手,來到後堂,王華彬正在堂里坐立不安,屋裡已經撤了火盆,但他的頭上卻出了一層細汗。

  「顧娘子..」見到顧十八娘進來,他忙上前大禮。

  「王掌柜無須多禮。」顧十八娘還禮,看著他的臉色,「王掌柜有何事?」

  王華彬似乎不敢看她的眼,低著頭,下定決心般得說道:「是想勞煩顧娘子去一趟….藥行商業協會的會長,萬盛隆的黃慶明掌柜想要見見顧娘子你….」

  自從被認為是劉公之徒以後,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要自己去見他,而不是來送拜帖要見自己。

  顧十八娘心猛地一沉,她看著王華彬,「哦?不知道有什麼事?」

  她的聲音平淡無波,王華彬覺得一雙視線似乎要穿透自己,他有些不敢抬頭。

  這件事是不是做的不太對,也等不到京城老爺子的答覆……想到保和堂如今的困境,就如多數人說的,只能這樣做了。

  「黃老掌柜的想問顧娘子一些..一些事…」他說道,終於抬起頭看向顧十八娘。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顧十八娘看著王華彬,只是她沒想到,第一個將她推出去的人會是保和堂,會是王華彬。

  令人難堪的一陣沉默。

  「好,走吧。」顧十八娘轉過身邁步先行。

  小時候顧十八娘曾經看過一次街頭雜耍,長長的繩子懸掛在半空中,一個身形輕盈的姑娘在上面健步如飛,或跳躍或翻轉,看得讓人心驚膽戰又激動不已。

  自從被認為是劉公之徒後,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在走空中的懸繩,而且是沒有任何技巧依仗的走,可是她別無退路,只能走下去,進可能萬劫不復,退則必是萬劫不復。

  「顧娘子..」

  馬車停下了,王華彬的聲音在外響起。

  靈元掀起帘子,伸手扶她,臉上帶著擔憂,眼中一片堅毅。

  顧十八娘下車,看了眼保和堂的門樓,又看了向王華彬。

  王華彬移開視線。

  「顧娘子,這事我們也是萬不得已…」他低聲說道。

  顧十八娘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們逼不得已,就可以來逼我?她從王華彬身邊而過,邁步入門。

  保和堂生意依舊,他們穿堂而過,來到後院的迎客大廳前,廳門大開,可以看到裡面已經有很多人,或坐或站。

  「顧娘子來了。」不知道誰先喊了聲,屋內騷動起來,視線齊刷刷的投了過來。

  與以往見到她都搶著出來迎接不同,大廳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很是躊躇。

  「顧娘子,」一個儒雅溫和的聲音從大廳內傳來。

  顧十八娘只覺得眼前一亮,見一個白衣如雪的年輕男子邁了出來,黑髮簪挽,腰佩青玉,面帶笑容。

  「顧娘子快請。」他拱手施禮。

  滿屋子人只有他一個迎了出來,顧十八娘面上不由浮現一絲笑。

  「信大少爺,有禮了。」她垂目還禮,含笑道。

  信朝陽面上閃過一絲驚訝,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吧,他信朝陽在家中名聲赫赫,但一則大有生在建康藥行界並非翹楚,二則對外掌權者是他的父親,再加上他為人一向低調….

  信朝陽一念間已經再一次梳理了記憶,確信他們的確從沒謀面。

  她怎麼一眼就叫出自己,而且很平淡的語氣,似乎,並不陌生?

  她的年紀豆蔻,形容清秀,氣質嫻雅,如果在他處見了,絕對不會把她和整日跟藥材炒鍋打交道的藥師聯繫起來。

  「信大少爺不怕獨秀於林麼?」顧十八娘與他擦身而過,低聲笑道。

  「真金何怕火煉?」信朝陽笑答。

  顧十八娘一笑,不得不承認,如此場面信朝陽如此相待,她心生幾分感激,但對於信朝陽的用心,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她看了眼信朝陽,這個男子十年前和十年後竟然沒什麼變化,想必笑面郎君的稱號也不會變,那一世就是他談笑間定下連環套,不知道套住了多少商家,輕則元氣大傷,重則家財散盡,才鑄就了一躍為建康榜首的藥行大家。

  信朝陽自然看得出顧十八娘這一眼中意味深長,心中更是吃驚,卻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暫時壓下念頭,跟從顧十八娘進了屋子。

  見她進來,倒是有不少人給她問好。

  大廳很是寬敞,一眼掃去,大多數人都有些面善,不過,那面善來自前世的記憶,今世倒還沒有打過交道。

  顧十八娘的視線落在最上方的幾位人身上,幾人均是年近五旬的老者。

  他們的視線也都看了過來,其中一個小眼精光的老者眉頭微皺。

  「你就是劉公之徒顧十八娘?」他突然開口道。

  顧十八娘看向他,察覺到他話語中的不屑以及些許怒意。

  「這是建康藥行會長,黃老爺。」王華彬在一旁忙低聲介紹,臉上很是尷尬。

  這黃老爺子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顧十八娘倒是不認得,畢竟那一世順和堂發達後,對外打交道的事都有管事的出面,她一個內宅婦人很少去見這些人,點點頭,含笑道:「我是顧十八娘。」

  並沒有回答前半句話。

  「你說你是劉公之徒?」坐在黃老爺身旁的一個老者嘴邊浮現一絲瞭然的笑,緊跟著開口問道。

  顧十八娘看向他,見他體態微胖,面容和藹。

  「這是。。。董老爺。。。」王華彬低聲道。

  他就是董老爺?顧十八娘看向他。

  「久仰大名。」她忙說道,微微施禮。

  見她如此知禮,董老爺點了點頭。

  顧十八娘這才問道,「不知今日喚小女子我來有何事?」

  「有人告保和堂行欺詐之事,銷劉公製藥,」黃會長淡淡說道,一面伸手一抬,站出來四五個人,手裡托著盤子,裡面擺著瓷瓶。

  「這些是假的」

  「我們花了大價錢,結果這些根本不是劉公秘制」

  「。。呸,什麼劉公紫金丹。。。。」

  保和堂在場的人面色不安,其中幾個年輕人不服氣的沖那些人憤聲。

  「誰說這些不是?這些都是顧娘子做的。。。。」

  「顧娘子,你可要作證。」

  顧十八娘看向那些藥,心裡苦笑,她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防不住。

  「王掌柜,這怎麼說?」她看向王華彬問道。

  聽她如此問,王華彬神色一變,帶著幾分驚慌看向她。

  事情好像跟他們設想的不一樣。

  前一段保和堂再也頂不住壓力質疑,幾個年輕人便紛紛提出要抬出劉公之名,他一時猶豫,就任年輕人行事,將一半紫金丹擺在大堂,宣揚出去。

  一時間,形勢果然好轉,但沒想到還沒笑兩天,就有人告到了藥行商業協會裡,而且來了好些知名大藥師,做出了鑑定。

  這紫金丹只是有些神似劉公之技,但絕非真品。

  這一下可惹了**煩,建康藥行商業協會足以藉此將他們驅逐出建康,並且必將累及整個保和堂的聲譽。

  「三叔,這有什麼上愁的,請顧娘子出來一說不就好了,這的確是她做的藥,她斷不會不承認的。」大家紛紛說道,對於此事不以為意。

  「可是這些藥大家說不是劉公製藥。。。。」王華彬遲疑。

  「那就不管咱們的事了,讓顧娘子跟他們論證去。」大家說道。

  想到顧娘子賣藥時曾說的那些話,王華彬很是猶豫,將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京城老爺子,但由於路途,回信一時還沒收到,藥行商業協會帶著眾人上門來了,他不得已只得去請顧十八娘來。

  顧十八娘既然是劉公之徒,自然能證明自己,其實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想必顧娘子並不介意,王華彬心裡這樣想著。

  但此時看來,似乎好像不對。

  他還沒來得及答話,顧十八娘已經看向那些人,問道:「敢問你們買這紫金丹多少錢?」

  「五十兩一瓶」

  「我還好,只花了三十兩」

  王華彬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兩耳嗡嗡響,模模糊糊聽的顧十八娘問「那麼,王掌柜,你能告訴大家我多少錢將這些紫金丹賣與你的?」

  王華彬只覺得嗓子乾澀,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好,你不說,那我來說。」顧十八娘冷冷一笑,將那時的話一字一句大聲說出來。

  只聽得滿場人色變。

  保和堂更為譁然。

  「姓顧的,你騙人」

  「你要不是劉公之徒,我們怎麼可能要你做藥?」幾個年輕人跳出來紅這眼喊道。

  這話是事實,大家的視線又都回到顧十八娘身上。

  「是誰說我是劉公之徒?」顧十八娘微微抬著下頜,看著他們道。

  站在人後的信朝陽一直含笑看著場中,並沒有跟著大家議論紛紛。

  「少爺。。」有人按不住好奇低語道,「這顧娘子是要做什麼?」

  信朝陽一笑,微微抬手遮擋一下,低聲道:「困獸之鬥。」

  那人不明白,信朝陽不再多說,目光投向場中那瘦弱小姑娘身上,她的雙眼閃閃發光,嬌俏的面容上流露出強大的精神意志力。

  獸在困中,已無脫身之計,唯有咬住站的最近的人,就是死也不要那害她入困局的人好過。

  「從來都是你說,你們說」顧十八娘目光環視一遍,看著場中的人。

  「我有說過嗎。」

  「一人搶,從者眾,是你們辨別不清,如何來怪我?」

  「王掌柜,你讓我做紫金丹時,我是怎麼問你的?」

  王華彬動了動嘴唇,終是無聲。

  「我問你,要藥效,還是要名聲,你說要藥效。。。」

  「敢問董老爺,我做的的紫金丹,藥效如何?可是次品?」

  董老爺聞言一笑,搖搖頭,又點點頭,轉身與身旁幾個老者低語幾句,才轉過身來。

  「上品。」他說道。

  「那麼我第一併沒高價賣藥,第二沒有賣次品假藥,第三我沒說是劉公秘制,那麼,敢問今日請我來是要證明保和堂行欺詐行徑麼?」顧十八娘含笑說道。

  王華彬蹬蹬後退幾步,臉色灰白。

  保和堂眾人頓時譁然。

  「你你」幾個年輕人衝出來指著她怒目相向。

  「我如何?」顧十八娘毫不退步,「我可有半句說錯?」

  「你說你師傅姓劉」其中一個年輕人漲紅了臉喊道。

  這個年輕人就是第一次賣了煨葛根的那個,但顧十八娘並不記得他,聞言一笑,「沒錯,我師傅的確姓劉。」不待那年輕人再說話,看向大家朗聲道,「不知道在座的有沒有姓劉的,或者家裡有姓劉的藥師?」

  大家一愣之後,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頓時鬨笑起來。

  「有」有人喊道。

  「我家也有」更多的人喊道。

  「怎麼,除了劉公,天下的藥師就不得姓劉了沒?」顧十八娘看向那年輕人淺笑道。

  年輕人面色漲紅,雙目冒火,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的人。

  「你。。。狡詐狡辯」他咬牙說道。

  「生意生意,你情我願,願打願挨,何來狡辯之說?」顧十八娘淡淡道。

  「你是何人派來,要害我保和堂?」年輕人嘶聲喝道。

  「沒有人要害你們,是你們自己害自己。」顧十八娘神色有些黯然。

  保和堂是無法翻身了,而自己呢,這一次也沒什麼好結果,今日縱然言語逃脫欺詐之責,但日後這藥行也不會有她立足之地了。

  保和堂的生路斷了,而自己的生路也斷了,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她抬起頭,看向王華彬,嘴邊一絲苦笑。

  王華彬垂著頭,精神已然渙散。

  此時坐在上位的幾個老人對視一眼,交換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顧娘子,保和堂固然有錯,你也難逃欺詐之責。」黃會長咳了一聲,抬手制止住大廳里的亂鬨鬨,開口說道,「你明知保和堂誤會你的身份,卻並不說明,不是欺詐還是什麼?」

  「我說過了,賣的是藥效,不是師傅的名頭。」顧十八娘淡淡道。

  董老爺在上嗤的笑了,「顧娘子,如果沒有打著劉公的名頭,誰會看你的藥效?」

  顧十八娘面色蒼白,卻依舊抬著下頜,並沒有說話。

  「我。」人群里有人朗聲說道。

  此言出人意料,大家不由尋聲看去,見白衣青年溫雅而笑。

  「我信藥效,正如顧娘子所說,製藥製藥,看的是藥效,而不是製藥人是誰,」信朝陽站起身來,徐徐說道,「顧娘子日後出藥,我大有生必定全收。」

  顧十八娘沒有去看他,而是保持姿勢站著不動,她不敢轉頭低頭,只怕眼淚會掉下來。

  她的走繩終於結束了,以狼狽的姿態跌落,面對觀眾的嬉笑嘲諷,她要保持落地時的最後一分驕傲。

  「顧娘子,我有些話要問問你,請這邊說話。」董老爺突然起身,向一旁而去。

  顧十八娘遲疑一下,黃會長沖她點頭,淡淡道:「董老爺有些藥材的事要問你,你且去聽聽。」

  說完又加了句,「顧娘子。。資質可嘉,此次的事,是有些可惜了。」

  顧十八娘心裡不由一跳,帶著幾分難掩的欣喜看向黃會長,他的意思,這次的事還有轉機。

  無可否認,作為建康藥行會長,如果他想要扶自己一下,那絕對不是什麼難事,而自己也終將能渡過這次難關,至於保和堂,自從他們不顧約定將紫金丹高調出售時,就已經自尋死路了。

  她從來就不是悲憫的菩薩。

  顧十八娘再不遲疑,低頭說了聲是,舉步過去,和董老爺站在大廳一腳的長桌前,桌子上擺滿了藥材,外人看來,他們的確是在進行藥材的交談。

  「顧娘子,只怕這藥行界容不得你了。」董老爺開門見山說道,一面捏起一塊煨葛根。

  顧十八娘咬了咬下唇,低聲道:「還請董老爺指點。」

  對她如此識趣,董老爺點了點頭,將手裡的煨葛根轉來轉去。

  「把書給我,我保你建康城依舊做大藥師。」他忽的說道,看向顧十八娘。

  顧十八娘渾身一震,驚愕的看向他。

  「董老爺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她斂神說道。

  「你要知道,自古藥師都是師傅手把手帶出來的,當然也有書籍相傳,但單靠看書,是學不來真正的手藝,」董老爺面上浮現慈祥的笑,帶著幾分洞然,「顧娘子做藥似是而非,水平不等,想必是自學成才吧。」

  顧十八娘抿嘴不語,心中如驚濤駭浪。

  「。。。。劉公留下一本書,此書曾經現世,但很快又消失,我想,顧娘子是否機緣巧合得到這本書呢?」董老爺徐徐說道,口中是問話,語調卻已經篤信。

  顧十八娘苦笑一下,吐了口氣,道:「我不知道董老爺在說什麼。。。」

  董老爺神色不動,「哦?這麼說顧娘子聽不明白?」他淡淡一笑,「看來顧娘子不是我藥行界中人啊,無緣啊。」

  他這是威脅,顧十八娘當然知道,其實交出那本書,對她自己真的沒什麼壞處,自此一事後,就算她手裡拿著那本書,對她來說,也是沒有用了。

  交出去,換來個董老爺的徒弟的名分,這藥行界也足夠她遨遊了。

  「顧娘子資質可嘉,如此泯滅,實在是可惜。」董老爺再一次說道,見顧十八娘沉默不言,便停了下,又道,「保和堂行事荒唐,無視我藥師出藥即不認藥的規矩,將小娘子推出來面對質疑,我藥師們必不再與其相交,而他虛誇藥品,這建康藥行也不毀容他,保和堂在建康經營多年,丟棄實在是可惜,不知道小娘子有沒有興趣接手?」

  顧十八娘抬眼看他,神色變幻莫測,顯然是被這又一個條件驚住了。

  真是大手筆如今的保和堂可完全抵三個順和堂,給她?全部給她?

  只要這一個條件,就足以讓她衣食無憂,做不做藥師都無所謂了這一切,只要這本書,交出這本書就能換到

  而衣食無憂,不也正是她想要用這本書來得到的嗎?

  顧十八娘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董老爺嘴邊笑意更濃,轉過身,輕鬆隨意的翻看桌子上的藥材。

  大廳另一邊的人見了,只會認為這董老爺正在教導顧十八娘,並不知道他們進行的如此驚人的談話。

  似乎沉默了很久,顧十八娘的臉色漸漸恢復如常,她輕輕吐了口氣,董老爺轉過身看她,一副胸有成竹。

  「惹大家誤會,的確是我的錯,我已是帶錯之人,怎麼敢接受保和堂?豈不是讓天下人嗤笑,多謝董老爺美意,」顧十八娘淡淡說道,竟不給董老爺再說話的機會,「告辭了。」

  轉身就走,董老爺的笑僵在臉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竟然拒絕了?

  「顧娘子,」董老爺失去了先前的泰然,不由緊走幾步想要攔住顧十八娘,「還請三思,你要那本書已經是沒用了,你這又是何必」

  就在此時,聽的大廳外有人重重的咳嗽一聲,還似乎吐了口痰。

  站在門口的人皺眉,剛要呵斥那個下人沒規矩,就見一個瘦小佝僂的身形邁了進來。

  「好熱鬧啊,聽說黃老2你在這裡召開什麼審判大會?好像還跟我老劉有關?」一個乾澀的聲音笑呵呵傳入大家內耳。

  正走到當中的顧十八娘聞聲一愣,旋即覺得嗓子火辣,一股酸氣直衝鼻頭,她的眼圈頓時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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